李沧行这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听公孙豪提起,便直言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象上次把上泉信之移交给那个倭寇头子汪直那样,再次通过汪直的关系,把柳生送回东洋,不知道现在这条路是否可行。”
钱广来说道:“前几天刚接到帮主的传信后,我当时人正好在杭州,而上次跟我们一起作战的谭纶这会儿在浙直总督胡宗宪的军中当参军,而那个锦衣卫指挥沈鍊现在也是全权负责浙江和南直隶两省的锦衣卫,沧行,你可能有所不知,上次的那个上泉信之,就是陆炳亲自押解到汪直那里去的。”
李沧行想起这事就窝心,恨恨地说道:“物以类聚,蛇鼠一窝,这陆炳和身为严党的胡宗宪勾结在一起,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钱广来摇了摇头,正色道:“沧行,一年前我跟你的想法一样,都是极为不屑胡宗宪此人,但这一年来我没有少跟谭纶和沈鍊打交道,也见过胡宗宪本人,现在我的想法有所改变,胡宗宪并不是象严嵩那样的奸党,他还是想在江浙一带做出一番成绩,以保黎民苍生的。”
李沧行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保黎民苍生?就是象他这样把残杀我军民的倭寇头子送还给倭寇当人情?就是想跟倭寇重开贸易?胖子,你是不是生意做多了,也觉得这奸贼的做法是可以接受的?连我都能看出来,他要重开贸易,只不过是想借机中饱私囊罢了!”
钱广来叹了口气:“沧行,你对胡宗宪的成见太深了,当然,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他是通过严嵩的路子做到这个官,这是事实,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出卖国家利益,去勾结匪类,哪个官员不希望在自己任内能做到风调雨顺,政绩突出呢?而且以我现在的看法,想要通过军事手段剿灭倭寇,现在基本上没有可能。”
李沧行冷笑道:“我大明带甲百万,就是这江浙两省,就不下十万卫所兵,胖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只是个江湖蠢夫,什么都不知道啊。十万大军都对倭寇无能为力,只能说明这姓胡的根本就不想剿灭倭乱!”
钱广来微微一笑:“沧行,你我那天在南京城头看得清楚,大明守卫陪都南京的卫所兵,已经是现在江浙两省最精锐的作战部队了,两千官兵出城而战,跟上泉信之的几十个倭寇对战,结果如何?”
李沧行想到那天南京城外的惨状,也是恨铁不成钢,但他仍然不接受这个说法,嘴角抽了抽,说道:“不,那只是个意外,倭寇突然来袭,南京城内一片慌乱,来不及调精兵猛将,仓促开城出战,致有此败,我大明的卫所兵不会都象那两千人那样不堪一击的。”
钱广来叹道:“沧行,我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在卫所兵里,你看到的那两千人已经算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了,至少还能把人开出城支,换了其他不少地方的卫所,根本就是连人都没有,全是在吃空饷呢。”
“我大明自洪武皇帝开国以来,当时为了解决打天下时上百万将士的出路,并解决日后的兵源问题,就实行了这种军户卫所制度,让当兵的转成军户,不用交赋税,但子孙后代都要当兵。”
“后来靖难之役后,后世的皇帝觉得在江南和内地养着这么多不需要打仗的军人不合算 ,就让这些内地的军户自己屯田,自己养自己,并且要供应军需,这一百多年下来,内地的军户们多数也真的成了农民,只会种田,不会打仗了。现在只有北边防御蒙古人的边军还有战斗力,内地,尤其是江南这一带,卫所兵早已经不堪一战了。”
李沧行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既然这些卫所兵不堪一战,何不把他们就此解散,让他们成为普通百姓,然后再重新招募精兵呢?比如上次倭寇攻城,我们这些武林人士临时从军,不也把倭寇给消灭了吗?”
钱广来摇了摇头:“沧行,你想得太天真了,别的不说,就说你我,一时激于义愤,加上有谭纶临时招募,我们临时性地拿钱作战是可以的,但要是让你长年累月地呆在军营里,甚至子孙兵代都要继续从军,你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