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就是为朝廷办事的人,还用我来解释为何要转移灾银吗?”护国公顿时面色煞白。
皇帝怒声道:“护国公办事不利,暂时割除户部尚书之职,
自即日起暂停上朝,罚俸一年,府内自省三月,
由户部侍郎苏青山暂代户部尚书之职位,接替赈灾事宜。”
这是当场撸了护国公的官职,群臣都意识到皇帝是真的怒了。
三法司的主官都呆愣当场,不知道这案子还要不要继续审下去。
见皇帝冷声道:“继续。”
才敢继续审案。
忠义侯清了清嗓子,道:“林昭元,你也听到了,江南的灾情并不似你想象的那般严重,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夸大其词,唆使你犯下如此大罪,
你的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务必从实招来。”
“这,我是从几个南浔来的难民口中听说的,
对方说话南浔的口音很重,我绝不会听错。
而且,他们中间有人被冻掉了脚趾,我亲眼所见。”
林昭元不停的找证据,想证明自己没有被骗。
但是忠义侯断案多年,显然逻辑比他严谨多了。
“林昭元,照你所说,你见到这些所谓南浔来的难民,至少是在正月十六之前。
可是从腊月二十九下午暴雪一直未停,直到正月十四,路上勉强可以走人。
如此推算,那些难民竟然用三日时间就从南浔到了京都。
这些人是能插翅而飞吗?”
林昭元怔住,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嘴巴张张合合半晌,他突然道:“我在兵部十二年,
从不知兵部库房后墙上还有一道暗门,可直通护城河。
正月十六那日,下朝时有人给我扔了一张纸条,上面标明了暗门的位置。”
“所以,你便从那暗门将三十万两灾银转移出来,
再经由护城河,轻而易举的送出了城?”
忠义侯一脸的匪夷所思,“先是碰巧遇到的南浔难民,再是来历不明的纸条,
如此种种,你难道就没有一刻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你设下的陷阱?”
林昭元苦笑“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是大人有朝一日沦落到我这种地步,
或许就能明白我为何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于林昭元来说,官做的越大,对寡母和幼妹的愧疚就越深。
此番南浔受灾,寡母幼妹下落不明,便将他压在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激发了出来。
再决定转移灾银的那一瞬间,他是决绝的。
那时候,他脑子里除了找到寡母幼妹,拯救家乡父老,什么都没有。
忠义侯又何尝不知,只能无声叹息。
转首看向宣和帝,“陛下,此案虽仍有疑点,但林昭元罪行已经确凿无疑,
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思忖半晌,似乎在衡量林昭元的罪行。
温国公见状,走上前,朗声道:
“陛下,林昭元虽然犯下大错,但灾银已经追回,且他是为人刻意诱导,
还请陛下念其一片孝心,又为朝廷矜矜业业效力多年,从轻发落!”
陈阁老也道:“陛下,林昭元是老臣一手提拔上来的,算老臣的半个门生。
按理说老臣此刻应该避嫌,但温国公所言不错,
林昭元被人唆使,才犯下如此大罪,
其情可表,其心可昭,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陈阁老在朝中可谓是一言九鼎,他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了。
宣和帝眉头皱了皱,大手一挥,道:“原兵部侍郎林昭元,监守自盗,转移灾银,
耽误赈灾大事,造成重大损失,罪无可赦。
念其为朝廷尽忠,为官清廉,孝心可表,死罪可免。
着其流放三千里,发配边塞官亭十五年,立功不奖,遇赦不赦,钦此!”
宣和帝一长串旨意说完,与林昭元交好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林昭元面上一空,随即弯腰,悲恸谢恩,“罪臣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
灾银丢失案就此告一段落,然而,那个引诱林昭元,帮助其转移灾银的人究竟是谁。
他有何目的,却成了众人心中的一个谜。
不过,比起严峻的雪灾,这些疑问都不算事,灾银找回,巨朝都致力于赈灾,
那些琐事,除了锦衣卫和利益相关的朝中大臣,已经无人关心了。
温婉却在这时收到了自家祖父的求助,
“让外公他们帮着找林昭元的母亲和妹妹,为什么?”
林昭元固然可怜,可祖父差点因为他被皇帝问罪,
祖父非但不怪他,还要帮他找人,这也太慈悲心肠了吧?
这不就是师父曾经说的那“圣母病”吗?
温国公只是笑着摇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林昭元其人,值得。”
温婉撇了撇嘴,到底是答应了。
谁让她祖父第一次求她帮忙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人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