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微笑不语,抿下一口矿泉水,伸手到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孟铮有点尴尬。他知道眼前这俩位,在对YUE自卫还击战的时候就是上下级,唐文曾经是乐哥手下的王牌,俩人也无数次曾一起出生入死,而现在则……。孟铮在想,王乐肯定知道唐文干的什么营生,所以直觉告诉他,还是不插嘴的为好。
王乐拧开矿泉水,冲孟铮挥了,孟铮也举起手中瓶子也挥了挥,抬头喝了一大口。
“你要是现在这个状态进入那恰洛,3天应该就上天堂了吧?”王乐也喝了一小口水,瞄了一眼孟铮的肚子,再看看他的脸。“你应该重了15公斤以上”。
那恰洛?我梦里经常去的啊乐哥。我在梦里总是会在那颗被天雷劈焦的三尖杉旁边坐着,那里有尸体跟血的味道。
可孟铮没说话,他继续微笑嘻嘻地看看唐文,看看乐哥,等他的下文。
他是当年特战大队所有队员、甚至于包括他的对手又敬又怕的人;他是孟铮的教官,他的中队长;他是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也是孟铮他们的兄长。他在军营里25年,经历的生死是无数人想象不到的。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个兄弟,即便在90年代的一次非常特别的情况下。
孟铮记得,从自己在集训大队里的半年,到后来的4年多的接触,他从没见王乐笑过,听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再来一次。”无论是全副武装50公里以后还是在凌晨3点的登陆战训练归来,孟铮他们最害怕的也是他这一句话,奇怪的是也就不知不觉的熬了下来。当然,王乐的烟永远是大家共享的;王乐拍拍你的肩膀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开,会让你感觉温暖;在你装睡的时候过来帮你把被角掖好,让你觉得感人;而在每一个兄弟不得已退役或者调动的时候,王乐往往就站在他办公室的窗角偷看,又不出来送,而弟兄们都知道,他是最难过的。
那一年,他的老父亲离世,他回家出殡后再回到部队,一样的木着脸,带着他眼里的新兵参加地空协同回来,继续着我们每日的常规训练,直到大队长过来把他叫走,逼他休假回家看看,可他第二天继续出现在训练场上。
他总怕这帮子臭小子没有学到更多,没有在战场上保命的技巧,多学一些,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那时候觉得这鸟人贼装B,孟铮还曾经心里想,有朝一日老子能打得过你的时候,一定好好揍你丫一顿。可是直到今天,这些退役的还是继续在体制内保家卫国的兄弟,都觉得他应了一句比较扯淡的话:亦父亦兄。
“你今天见到了你的本家了”?乐哥一本正经的问。
孟铮刚仰起头咽下一口矿泉水,结果差点被水呛住,“是啊是啊,******还是一外国本家,应该听说了孟子蛮厉害的就取了这么一个姓。乐哥,你是送个肥猪来给我宰还是怎么地?”
“狸猫死了,今年”。王乐飞速的转了一个话题。
他往往就能这样。
孟铮的心脏一瞬间抽了抽,然后迅速空落下去。
他脑海里浮现起狸猫那一脸贱相:军装永远皱里吧唧疲疲踏踏;脸上永远带着贱贱的笑意;小眼睛猥琐无比;手里永远玩着一把手术刀:据他自己说是某个医院的女朋友送的定情礼物,但他娘的哪有这样的女朋友啊?送手术刀当礼物的啊?不过看在这小子飞刀百发百中还不至救自己一次的份上,孟铮也权当是真的。
突然发觉,以后便天人两隔,便心痛如绞。
有的人,他死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着他还活着就好,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因为念想是可以安慰人的,无论真实还是虚伪;
可孟铮知道,王乐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说,肯定不是思维跳跃。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喉咙里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看着乐哥。
唐文也坐了下来,从茶几上拿起他一件未曾完成的木雕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的雕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