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公廨不在皇城,而是设在大明宫内。
宗正寺卿薛瓘走进中书令的直房,向薛元超长揖到地:“下官宗正寺卿薛瓘,拜见中书令。”
“诶,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薛元超上前一步将薛瓘扶起。
薛元超和薛瓘都出自河东薛氏,不仅是同族而且同辈,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加上两人同在朝为高官,所以关系十分密切。
顺便说句,河东薛氏是老牌关陇贵族之一。
太宗年间,老牌关陇贵族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但是到了高宗年间,老牌关陇贵族又死灰复燃。
寒暄过后,薛瓘问道:“昨晚的事兄长你都知道了吧?”
“我已经知道了。”薛元超点点头道,“曜儿还有绍儿他们几个越发不像话了,竟在平康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人打架斗殴。”
“关键居然还打输了。”薛瓘恨声道。
“可不是。”薛元超道,“真把咱们汾阴薛家的脸都丢尽了。”
薛瓘又道:“兄长,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别家都以为我们薛家好欺负,到时候就都会骑到咱们薛家头上来作威作福。”
“就说那裴炎,最近真是越发嚣张。”
“竟然放出话来要买小弟在胜业坊的老宅。”
薛元超沉默片刻后说道:“裴炎如今圣眷正隆,胜业坊的老宅你就让与他吧。”
“兄长!”薛瓘闻言急道,“胜业坊的老宅小弟可以让与裴炎,但是裴绍卿当殿撩拨太平公主,难道我薛家也要忍着吗?”
“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也!”
“裴绍卿要夺我薛家的儿媳,此事如何忍得?”
“慎言。”薛元超皱眉说道,“关于绍儿与太平公主间的亲事,我薛家都还没有向天家纳采呢,何来夺妻之说?此言不妥。”
薛瓘道:“此事虽然还未纳采,但是天皇及天后有意将太平公主尚与绍儿,此事已然是朝野皆知啊。”
“就算是行了三书六礼都还有悔婚的呢,何况只是口头应允?”薛元超道,“吾弟休要再提及此事。”
薛瓘怫然不悦道:“那,难道就此算了?”
“当然不能就此算了。”薛元超阴声说道,“但裴绍卿如今是文曲星君使者,更是天后跟前的大红人,硬碰是不能够硬碰的。”
薛瓘神情一动,问道:“那兄长的意思是?”
“我与你说一件事吧。”薛元超低声说道,“今日早朝,裴绍卿揽了一个事,此事便是他的取祸之肇,取死之道也!”
“何事?”薛瓘急问道。
薛元超便把发生在紫宸殿上的事从头说了。
“裴绍卿此獠又献上了线装书?”薛瓘道,“兄长可曾看到过这本线装书?”
“没有,不过此书并不是重点。”薛元超说道,“重点是裴绍卿向天后下了保证,要在三个月之内抄录完成四万册祥瑞诗集!”
薛瓘道:“所以兄长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事搅黄?”
薛元超便向薛瓘投来不满的一瞥,你是怎么当到从三品的?
“此事当然不能由我们薛家出面。”薛元超道,“兄弟你想,此事原本是由武承嗣一手负责的,现在裴绍卿坏了他的事,他能不怀恨在心吗?”
“小弟明白了!”薛瓘恍然大悟道,“得让武承嗣出面。”“对。”薛元超道,“让武承嗣出面,跟秘书监和翰林院的抄录史打招呼,这样裴绍卿就找不到足够的抄录吏,也就没办法在三个月内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