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的拔刀声,刺刀上的套筒与卡笋紧密连接后发出的脆响,一千七八百名火铳手瞬间成为了长矛兵。
“队形展开!杀!”
人们开始在队官和营官的口令声中疾步快走,方才的菱形方阵缓缓打开了两翼。又一次变成了四列横队。
“拉开间距!拉开间距!”
在旅部司令员的号音指挥之下,吴标的潮梅警备旅整个阵型开始缓慢而又坚定向前移动。便如一个活动的城堡般。与城堡不同的是,总计五列共约两千余人的部队,全数持铳,火铳铳口亮闪闪的铳刺,为这移动的的巨龙增添了尖牙利爪。
“大人!走吧!”
那牛录章京狠命的朝着甲喇衔章京瓜尔佳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瓜尔佳胯下战马吃痛不过,一路狂奔而去。瓜尔佳身后,十几个家奴和白甲兵紧紧策马跟随。
望了一眼瓜尔佳逃走的方向,那包衣牛录章京冷笑一声,身为甲喇先逃走了,那么他们跟着逃走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回过头去望一眼,身后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景象,八列骑兵已经击穿了整个正红旗的骑兵冲锋队形,分出两列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追赶过来不说,其余骑兵正在整队准备再给那些侥幸未死的骑兵来一次。而方才被建奴围攻的那支部队,正在挺枪从北面碾压过来,长长的队伍行军过程中,沿途不停的冒出一股一股白烟,闪动着几下火光,并伴有短促的火铳声,那是遇到了方才被打乱了建制的正红旗包衣、旗丁、重甲白甲等,用火铳招呼他们之后,便是以铳刺冲上前去攒刺。
稍远一些的两座大阵中又有一股骑兵如同一条红色的蛟龙一般翻卷着身躯从军阵中冲出,少时便分为两股遥遥的包抄过来。
“不好!快走!”
久经战阵的牛录章京很清楚,稍稍松懈一下,动作慢一点就有可能被包抄进包围圈,这一招,他已经从主子们那里领教过了,可是不想再当第二回俘虏。
全部挺起自己的长枪,前排枪手,对冲到近前那些稀稀拉拉,己经疯狂的清兵重甲们举枪就刺。枪戳入肉的声音不绝,彼此闷哼惨叫不断响起。
这些正红旗的兵丁、包衣,还有方才冲上去的四个正白旗包衣牛录,先是被吴标所部的火铳轮番打击,之后面对着菱形方阵的防御,更是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几番冲击下来,可以说是伤亡累累。那些还有一战之力的人也被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战斗搞得没有了打下去的想法。最要命的是,各个牛录中,特别是那个正红旗满洲牛录中壮大、分得拨什库的大量伤亡,让军中没有了主心骨和指挥官,整个体系开始崩溃,那些出身于关宁军的正白旗包衣牛录中很多人又开始施展保命绝技——逃跑。于是,真正面对南中军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大多数人则是后背冲着南中军的刺刀。
他们原本森然。密密层层的军阵早己不成阵形。特别各人那股血勇之气早被打击了一大半。
就算这些人个个都有佛库伦女神保佑,有着李元霸那样的战斗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李华梅的师傅柳桂丹为南中军编出的这套刺枪术,又是最善于以众凌寡的。几个火铳手按照各自在甲中的编号分别站位,不需顾念自己两侧,只需往前突刺。或是一人诱敌,两人从两侧猛地向前刺出。
随着锋利的铳刺不停的刺出,又迅速地收回,再猛地向前刺出。每一次三尺长的铳刺如怪蟒探出,都收割着面前清军残兵的生命。
几乎每一个清兵,不管是重甲、白甲、旗丁、余丁、还是包衣阿哈。都面对着几个火铳手用铳刺围攻他们的局面。只能是无奈的挥动着手中的刀枪进行抵抗。就算是有那悍勇之徒,依靠个人武力砍到刺穿了一个铳手,那么他立刻会面对更多的铳手上前围攻,直到他倒地为止。
滚热的鲜血流出,湿润了干燥寒冷的大地,迅即冻成了一层薄薄的鲜红的冰碴。残阳之下,显得绚烂而又诡异的美丽。
。。。。。。
济南城内的德王府王城墙上,二丈九尺高的城头上每一个垛口上吊着一具尸体,那是兵败逃回济南的正红旗满洲官兵的尸体。
在德王府内,往常为德王起居、接旨、祭祀等重大礼仪活动的场所承运殿前。几名巴牙喇兵正在挥动手中的长鞭奋力抽打着跪伏在丹陛之下的几个人。
“打!给本王好好的打!这群奴才!稍稍遇到一个强硬些的明军就三魂走了二魂,七魄短了五魄的。被人打得如此!”
扬武大将军,正红旗旗主成郡王岳托,坐在从德王书房中搬出来的一张楠木太师椅子上,余怒未消的指挥着自己的巴牙喇兵教训手下这群不中用的奴才。
被鞭打的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正是正红旗满洲的甲喇衔牛录章京瓜尔佳,而在他身旁,两名侥幸和他一道逃回济南的正白旗下包衣牛录章京正在胆战心寒的看着这一幕。
高踞在高六尺九寸正殿殿基上的奉命大将军多尔衮,镶红旗旗主杜度,镶白旗旗主多铎,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岳托处理着旗内的军务。
瓜尔佳领着两个正白旗包衣牛录和数十骑军马大败逃回济南城后,他的本旗主子立刻暴跳如雷。本身这正红旗中就有不少是他老爸代善安插进来的眼线、钉子,上下左右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死了他,等着他犯错。这群奴才去打区区一个长清县,不算那些包衣阿哈,光是牛录就去了五个,可战之兵达到了将近二千五百多人!算下来几乎是一旗兵马的三分之一了!但却是大败而回,正红旗满洲那个牛录,除了牛录章京仅以身免,其余的几乎全灭。
这如何不令他恼怒?
顾不得逃回的人中还有不少是正白旗下的包衣,岳托下令全数吊死在王城城墙上,给全军上下的奴才们做个榜样!
打了好一会,几名巴牙喇兵将瓜尔佳架了起来,一路拖曳到岳托脚下,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瓜尔佳狠狠的丢在坚硬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
“瓜尔佳,你这不中用的东西!你真是丢尽了我正红旗满洲的脸面,你领着千余兵马,去攻取明国区区一座县城,居然就逃回来的这么几个人?!你这奴才如此无用,我正红旗留你作甚!来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扬武大将军且慢。”居中而坐的多尔衮摆手制止了岳托的表演。他在正红旗中的眼线告诉他,这个瓜尔佳同岳托的弟弟硕托有点关系,硕托镇守保定,为大军看守掠来的财物人口,守住后路,地位自然重要。且二人又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这么多年患难想从,岳托怎么会杀自己弟弟的心腹人?这个顺手人情,多尔衮为什么不要?
“奉命大将军,您有何吩咐,请讲便是。”
“这奴才,打了败仗,辱没了正红旗满洲的军威,自然要严加处置。但是,对阵的敌军是谁,如何作战,怎的就战败了,这些我们都没有问,扬武大将军如何便要将他处决?”
“瓜尔佳能够在正红旗满洲中充任甲喇衔章京,自然也是英勇敢战之士。入关以来立功颇多,此番出战,领着将近两千兵马出去却如此惨败而回,贤侄,如何不问清楚缘由就要行军法呢?”
“至少,我们也要知道,究竟是明国那支军队如此强悍,能够一次战败我如此众多的兵马?”
“十四叔教训的是,却是我有些急躁了。”
多尔衮给岳托搭的这个台阶恰到好处,令岳托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瓜尔佳,你说!你是被哪支明.队战败了的!”
“主将是谁!”
不问还好些,等听得瓜尔佳说出了作战的经过,不由得在场众人齐声咆哮起来。多尔衮、多铎、岳托、杜度这两对叔侄暴跳不止。
“杀将去!一个不留!”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进来!”
“三年了,三年寻你不到,今天你撞到了咱们的刀口上了!”
有分教:大清河边,翻作修罗场,五峰山下,顿成尸骨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