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了一天的天空,在夜晚忽然乌云密布,瓢泼大雨转眼润湿了整座城市。
沈孝妍驾车从医院回到千钟山下的宅院里,停进车库后,熄了火也没下车,而是将座椅调到最开,半躺在那儿听着音乐怔怔出神。
她已经习惯这样了,虽然她这辆小两厢车,跟保姆的买菜车同档次,可每天只有在这密闭安谧的空间里,她才能感觉自己是属于自己的,而不是被忙碌烦人的工作和争端不休的家庭操控着,活得跟具牵线木偶似的。
恍惚间,她想起回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非机动车道上,那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
倒不是那人长得有什么稀罕,而是他明明有雨衣,却披在了后座一个硕大圆溜的物体上,任由自己被雨淋湿透。
在过路口时,沈孝妍特地多张望了一眼,才发现雨衣下,是一个泰迪熊玩偶,那时她猜测这中年人应该是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在等他归家吧。
她觉得很暖心,也很羡慕。
或许对方的家境很一般,可家庭一定很幸福美满。
至于家里的那位父亲,身心俱疲的她,现在实在没精力去想了,也没情绪再想什么,毕竟,所有的幻想,都在订婚宴的那贵宾包间里彻底崩毁了。
还有那一段如噩梦般即将到来的婚姻,她都不敢去想。
抛开这些烦心扰人的坏事儿,她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张蜡笔画,画得不好,但看到画中自己穿白褂的模样,她下意识的会心一笑。
这是医院一个得血癌的小女孩画给她的,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
每次那孱弱瘦小的身躯,饱受着病痛和化疗的折磨,可面对父母和自己时,都会努力的笑出来,那虚弱无力的坚强,令人看得格外心疼。
更让人忧心的是,医院已经几次下了催款通知,如果再交不上费用,这孩子连一线生机都没了。
她很想援手,可银行卡里的赤字,令她有心无力。
这些年领到的那些微薄薪水,她早在几次善心泛滥中捐助给了病患,甚至还屡屡从母亲的零花中拆借了一些,这回是实在张不开嘴了。
再说了,母亲的那点零花,即便全拿出都填不上那天价的医疗费。
转念一想,沈孝妍醒悟到医院明明是自家开的、家里又财雄势大,可自己竟然连一个病人都救不了,顿时又是一阵灰心丧气。
恐怕天底下也没比自己更失败的富二代了。
惆怅叹息着,沈孝妍拿着东西开门下车。
与此同时,车库通往屋内的电子门开了,沈一弦款款地走了出来。
长女和庶女的照面,和以往一样,很不愉快的过去了。
两人错身之后,忽然不约而同的放缓了步履。
沈孝妍考虑着能否恳请负责医院经营的姐姐给那小女孩酌情通融一下,沈一弦的脑袋里则始终盘亘着白天宋世诚对妹妹的那番评价。
“姐。”
“喂。”
两人终于忍不住同时转过了身,听到对方的招呼,纷纷怔了怔,开始大眼瞪着大眼。
“你先说。”沈一弦板着脸抬了一下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