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恭亲王便是这样,他对赵临风已然有了疑心,总觉得赵临风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带着目的的,这让他如何安心?
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恭亲王道:“本王想了想,丞相分析得很有道理。”忽而眼眸一历,冷声道:“那帮老不死的既然冥顽不灵,本王又何须客气?”
赵临风眼中精光一闪,奉承道:“王爷英明。”他眼底划过一道冷芒,“老臣还有一个建议,不知可行否?”
“哦?丞相有什么好的建议?”
赵临风眼中闪过狠历,“反正那些叛逆乱臣也是要斩的,不如就提前三日,改为明日吧,也好引出下欧婷轩。到时王爷在周围布下埋伏,纵然萧霆轩有三头六臂,也逃脱不了。”
恭亲王眼中光芒大盛,“好,果然好主意。”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丞相替本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实乃本王的肱骨之臣。”
赵临风立刻谦虚道:“老臣不敢,王爷英明果断,睿智仁厚,定是一代明君。老臣能得王爷看重乃老臣的福气,愿王爷江山永固,万寿长存。”
“好,哈哈哈…既是如此,明日就由丞相亲自监斩吧。”任何人都喜欢听奉承至此,无论恭亲王心中帝赵临风怎样敌视,可赵临风这番话却是听的他心里舒服,遂大笑出声。他自然也没看见,赵临风低垂着眼帘,眼底划过的一抹冷色和嘲讽。
心中各有算计的二人,自然也不知道。此刻他们筹谋要除去的人,正站在房顶上,静静凝思,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过了一会儿,赵临风就走了出来。而恭亲王在他离去后才阴沉了脸,招来心腹。
“明日等赵临风去刑场后就派人包围相府,将他的势力全部瓦解。”
“是!”黑影低首应了一声,而后悄然离去。
灯火辉煌中,恭亲王脸色狰狞而恐怖。阻挡他大业的人,都该死。
赵临风回到相府后,立刻召来了邱池砚。
“大人。”邱池砚听闻赵临风召见,只匆匆换了一件青色衣袍放下手中的事便赶来了。
赵临风坐在书桌前,脸色晦暗。
“恭亲王已经决定斩杀那帮老臣,明日我去监斩。”
邱池砚皱眉,“大人可是认为不妥?”
“哼!”赵临风冷笑出声,“他这是使得调虎离山之计,想趁我不在好端了相府。”
邱池砚心中微惊,“恭亲王莫非对大人起了疑?”
“那个蠢货!”赵临风低斥一声,“那晚他的书房着了火,丢失了左翼将军兵符。”
邱池砚眼眸一紧,“他怀疑是大人你偷盗了兵符?”
赵临风沉沉的看着他,“池砚,那一晚你去了哪儿?”
邱池砚心中一惊,有些悲凉。
“大人是怀疑属下么?”
赵临风眼眸闪烁,并未说话。
邱池砚苦笑,“属下壮年不得志,幸得大人援手,才得以衣食无忧。自大人救起属下开始,属下便发誓从此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临风目光一动,邱池砚坚定而真诚的看着他。
“那一晚属下早早就回去了,并未出门。”
赵临风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轻笑道:“你跟在本相多年,我有岂会不相信你?好了,我只是随便问问,也能将你紧张成这样。”
邱池砚垂眸,抿着唇道:“池砚这条命是大人所救,万不敢有所违逆。”
赵临风笑了笑,眼底那一层阴云散去。他走到邱池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着说道:“池砚,非是我不相信你。你要知道,如今正是紧张时期,一个不慎,我筹谋多年的计划便会一朝散。我昂才那样问你也不是怀疑你,只是担心你布偶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邱池砚抬起头,“属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赵临风点点头,而后历光一闪。
“恭亲王想一石二鸟,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眼里露出轻蔑,“池砚,明日等本相赶至菜市场监斩之时,你便带着我们的人马攻向皇宫。”他阴阴的笑起来,“恭亲王想要杀萧霆轩,必定会将分布在皇宫周围的大部分死士都埋伏在刑场。到时候他和萧霆轩互相残杀,我便渔翁得利。”
“大人好计谋。”邱池砚赞道:“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大人你不是说要等敬亲王回京后再…”
赵临风摆了摆手,“本相早在今日辰时便收到消息,明日午时之前,敬亲王必然能赶到京城。”
邱池砚精神一震,“大人算无遗漏,明日大业必成。”
赵临风勾唇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夜风轻闪,一个白影自房顶略过,落到丛林中。稍刻,一个身影慢慢靠近。
“殿下有何吩咐?”
萧霆轩双手负立,“明日你带人自城外堵住二伯。”
萧少贤一怔,桃花眼里有着疑惑。
“殿下?”
萧霆轩已然闭了闭眼,“回去吧,不然恭亲王会起疑的。”
萧少贤垂眸掩下眸中深思,“是。”
“少贤”正待离去,萧霆轩忽而又唤住了他。
萧少贤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殿下还有何事?”
萧霆轩看着他恭敬的摸样,凤目里闪过一丝复杂。
“你我本是堂兄弟,私下里不用这么拘于礼节。”
萧少贤却微微一笑,“话虽如此,然,礼不可废。所谓君臣,便有尊卑之分,微臣断不可忘之。”
萧霆轩叹息一声,“你心中还是有怨。”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延续到这一辈子来呢?
萧少贤却摇摇头,“我已经说过,我早就不怨了。”
萧霆轩看了他一眼,“罢了,你回去吧,万事小心。”
“是。”他转身,消失在浓重的黑夜里。
萧霆轩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凤目略过叹息之色。
翌日,大街上人潮拥挤,嘈杂声不绝于耳。一排排的侍卫拿着长枪挡着百姓,不让他们靠前。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人群纷纷吵杂议论着。
“听说今日恭亲王要斩杀反对他登基的老臣了。”
“嗯,我也听说了,连皇榜都贴出来了。”
“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竟然敢谋朝篡位,简直人神共愤。”有人愤愤不平的叫骂着。
“嘘——”旁边立刻有人拉住他,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这周围全是恭亲王府的侍卫,小心刚才的话传到恭亲王耳朵里,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我呸—”又有人吐了口唾沫,“当今圣上英明睿智,自登基以来大倾国欣欣繁荣,四海朝拜。恭亲王虽为皇亲,却也是人臣,居然敢行此谋逆之举?这种人,就该五马分尸以泄民恨。”
“就是,他不但谋夺皇位,还派人追杀太子。这种人简直就是利欲熏心,禽兽不如。”
“呵呵…”有人嗤笑一声,“禽兽也是有感情的,你拿他跟禽兽比,完全是玷辱了禽兽。”
百姓们满脸激愤,将恭亲王骂了个遍。有侍卫想要来抓人,却被一拥而上的百姓给群起怒骂,官兵一时无奈,又不能当众杀人,只能和百姓僵持着。
那些百姓见此纷纷涌上前来,想要冲出官兵的拦截,眼看百姓就快冲出来了。这时候就听得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借着一个冷沉的声音响起。
“都住手。”
众人随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却见前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穿着青衣官袍的中年男子,满目威严,正是右相赵临风。而他身后则是由官兵押着数十辆囚车,里面关押的全都是反对恭亲王篡位的大臣。他们一个个身着白色的囚衣,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血痕,面容枯槁而憔悴,发丝散乱。可见这段日子受了不少重刑。
人群在那一刻爆发了,纷纷指着赵临风咒骂。
“赵临风,你个杀千刀的奸臣,你不得好死。”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这个丧尽天良天良的狗官,你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赵临风铁青了脸色,人群这个时候已经全部激愤了,甚至很多人还拿着臭鸡蛋石头扔向赵临风。身边立刻有官兵挡住,且将带头闹事的那几个百姓押了下去。这等武力的做法非但没有压制激愤的百姓,甚至让他们更为激狂愤怒。
“你们这些贪官污泥,趁着皇上不在皇宫,便篡权夺位,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该死的是你们。”
“对,快放人,放了各位大人。”
“放人”
“放人…”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百姓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一致的要求赵临风放了关押的大臣。赵临风脸色沉如锅底,眼瞳布满阴鹜之色。
“都给本相闭嘴。”他陡然历喝一声,人群都一秒钟的静默,接下来是更大的轰动。
“再敢闹事,本相就灭了你们的九族。”
“呵呵…”关在最前面那辆囚车的老者听闻此言却是笑了起来。
赵临风冷着脸回头看他,“安阳侯,你笑什么。”
安阳侯收了笑,眼含讽刺的看着赵临风。
“赵临风,人在做天在看,你杀得了这满城的百姓,却杀不了全天下的百姓,更堵不住悠悠众口。”
“说的好。”后面的伍太师亦是一脸鄙夷,“你们这等犯上作乱的小人,迟早会天打雷劈。等皇上回来,定会将你们抄家灭族。”
本来还一脸阴郁的赵临风却突然笑了起来,“皇上?伍太师你只怕还不知道吧。皇上早在临州遇刺,生死未卜。老臣正是考虑到国不可一日无君,才推举新的继承人上位,以巩固朝堂。”
“呸!”脾性最为暴躁的镇国将军穆将军不屑的的看着他,“皇上天命永顾,岂会中了你等小人的奸计?就算皇上未在皇宫,还有太子。而你们这些利欲熏心的小人,居然不让太子进城。”他气得胸膛起伏上下,脸色因为愤怒而张红。
“皇上正值壮年,且有太子辅助之,怎么着也轮不到恭亲王来做这个皇帝。”
赵临风却笑得和善,打马过去,忽而低下头对着穆将军轻声道:“穆将军,本相本以为你是个大老粗,只会上战场打仗。却不想,你倒是长着一双精明的眼。恭亲王…他自然不配为帝。”他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说出的话却让穆将军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赵临风抬头不远处的刑场,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意。
“若论嫡庶,先帝六个皇子便只有杨皇后生的先太子堪为一国之君。可先太子因为叛乱而被诛杀,皇室唯一的嫡子死了。可若论长幼顺序,咱们皇上上面可还有一个敬亲王呢。”他目光幽幽的转过闻言转过头来以及关在囚车里面的其他大人惊诧带着了然的表情,忽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李大人身为礼部尚书,麻烦你告诉本相。依照太祖帝设下的规矩,这没了嫡出,是否长子为先?”
李大人道:“先帝早已追封皇上的生母为凤仪皇后,皇上乃嫡子,自然应登大宝。”
赵临风脸色变了变,狠声道:“萧漠漓他残害贬斥兄长,陷害朝中元老。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如何能带给天下百姓安乐?”
后面的尚书令虞大人却幽幽道:“这么说,依赵相你的说法,这萧家的江山,该有敬亲王来掌控了?”他一脸似笑非笑,并不苍老的容颜即便是带着伤却也并不狼狈,那双眼睛带着笑意的望向赵临分,却仿若洞悉一切。
赵临风蓦然眼眶一缩,“不该吗?”
“哈哈哈哈…”虞大人忽而仰天大笑起来,“直到今天,本官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目光灼灼,看向赵临风的眼中有着鄙视。
“赵大人,呵,不对。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姚大人。”
此言落下,所有人都是一怔。赵临风脸色勃然大变,眼底闪过杀意。
“本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完就转身,正欲下令继续赶赴刑场。虞大人又怎能错过这么个打击赵临风的好机会呢?立刻高声道:“赵临风,不,你不姓赵,你姓姚,你是姚家的私生子。姚世临。”
伍太师等人以及周边所有百姓都震惊了,全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赵临风脸色猛然下沉,“胡说八道。”他手指摧力,一股锋锐的内力化为剑锋,直扫虞大人的喉咙,眼底杀机一闪而过。
众人全都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屏住了呼吸,而虞大人,却仍旧波澜不惊。
就在那剑光快要刺入他喉咙之时,却被旁边斜插而进的一道轻若风却又带着万斤重石的劲力给弹扫而去。与此同时,一道低悦清雅的清雅笑声伴随着一缕玉兰花的芬芳传来。
“呵呵…若非今日,本宫尚且不知,赵丞相居然有此等身手。”
那笑声还为散去,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划,紧接着‘砰铿’两声起,关押虞大人的囚车已经破裂,他手上的锁链也段成七八节。
赵临风冷厉的抬眸望过去,只见萧霆轩一身白衣,笑得如沐春风,风华绝代。他的出现,恍若以霁明月之光,又恍若朝霞映碧日,集满世的风华和高贵于一身,让人不敢逼视。而虞大人,正站在他身边,一脸激动。
“殿下,你终于来了。”
百姓终于回神,纷纷下跪,欢呼跪拜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声音宏若钟声,震破天际。
关在囚车里的那些大臣也一个个一脸激动,“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霆轩凤目微微扫向每个人,嘴角含了丝笑意,而后再看向脸色阴冷的赵临风,嘴角的笑越发儒雅。
“丞相,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劳殿下惦记,老臣一切安好。”赵临风眼角忽而闪出冷冽,“可是太子殿下今日只身前来,只怕就不好了。”
“谁说他只身前来了?”赵临风的话刚刚落下,空中陡然响起一个清冽的女声。
赵临风抬眸望过去,却见一个水蓝色身影从天降落在萧霆轩身边,蓝衣黑发,容颜绝丽,双眸傲视群雄,冷睨乍现。
“啊,是长乐郡主来了。”人群有人欢呼一声,接着很多人都兴奋了。皇宫琼华宴以及睿亲王府赏花会上,凌汐涵展现的风华已然让天下人记住了她的名字。也让她成为了所有男子心目中的女神。
“丫头。”萧霆轩凤目光色一晃,嘴角勾出无奈而宠溺的弧度。
凌汐涵却回头瞪了他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该死的萧霆轩,明明说好了她会一起来的,居然敢点了她的睡穴。回头看她怎么跟他算账。
萧霆轩无奈的叹息一声,“这里不安全。”他只是不想让她面对血腥的厮杀,不希望她再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童年。
凌汐涵抬眸对上他眸中怜惜之色,微微一愣,心中的气倒是消了不少。
“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
她转眸看向脸色愈冷的赵临风,嘴角一勾。
“数月不见,丞相倒是比之从前更为威风了,本郡主真是惊讶。”
赵临风眼底闪过阴狠,“数月未见,长乐郡主风姿更甚从前,难怪京都那么多名门公子对郡主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凌汐涵眼眸一冷,嗤笑道:“本郡主才离开几个月,不想赵丞相却是早生华发。想来定是忧国忧民了。不过也对,皇上不再京都,丞相又身为百官之首,多尽尽作为臣子的本分也是应该的。”言外之意,便是你身为臣子就该懂得什么叫做君为臣纲,不要以为权大滔天就想着僭越皇权,那绝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临风阴冷着眼瞳,阴阴笑道:“郡主正值芳华之龄,本相也不忍斩尽杀绝的。可惜郡主固执要与太子做一对死命鸳鸯,老臣岂有不成全之理?”他一挥手,忽而四面八方围满了弓箭手,个个举着弓箭对准萧霆轩和凌汐涵,以及那些关在囚车里的大臣。
百姓被这一变故给吓到了,纷纷惊叫着抱头鼠串。而伍太师等人也变了脸,对着萧霆轩道:“殿下,你快走,别管我们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是啊”李大人也劝道:“我等今日被这小人所掳,死不足惜,可殿下你乃皇上唯一的血脉,眼下皇上被这些乱臣贼子刺杀,生死不知。殿下你且快逃,来日诛杀此贼,重掌大倾江山。”
“逃?”赵临风嘴角噙起讥笑,“你们谁也逃不了。”
凌汐涵嘴角噙起讽刺,“也对,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放任别人杀之的人,还有什么良心可言?”
赵临风脸色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而恐怖。他森冷道:“郡主虽是一介女子,可也不乏巾帼之眉。可惜了,今日就要葬身在这箭羽之下,老臣真是替天下众多好儿郎惋惜。”他微微叹息一声,貌似无奈,眼中却满是杀意和森冷。
凌汐涵嗤笑,“本郡主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披着羊皮的狼,用来形容赵大人,可是恰如其分呐。”
赵临风冷笑着后退一步,冷声吩咐。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