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之人已经全部抓获,只是臣不知,钟府之中,有几人知道此事。”李儒苦笑道:“臣办事不周,累的陛下亲自前来,实乃臣之罪。”
其实就算不抓这些人,钟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夏侯兰抓走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遍长安城,刘协一样要面对满朝公卿的压力,这事刘协此前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真正担忧的是,钟府之中,有几人知道李儒之事,一旦被捅出去,那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就都没有了异议。
“臣已经派人暗中将钟家严密监控,凡是钟府之人,臣可保证,任何人举动都难逃出臣的耳目。”李儒躬身道。
刘协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靠在窗户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件事情,不容有失,不止是关乎到李儒的安危,更关乎到自己的声威,半晌,刘协才扭头看向李儒:“必要的时候,孝儒当知道该如何做。”
“陛下放心。”李儒闻言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拱手道。
“朕该回宫了。”刘协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叹道:“想来太傅他们,也该得到消息了。”
“臣有罪。”李儒苦笑道。
“最近这段时间会比较乱,孝儒最好还是莫要出现于人前。”刘协摆摆手,重新将身体拢于黑袍之中,往门外走去,悦来客栈附近,十几名乔装的卫士见到刘协出来,连忙精神一震,隐隐将刘协护在中间,一路保护着刘协前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钟繇被抓的事情,在不少目击者的传播下,迅速传遍了长安。
钟繇可是天下名士,虽然不说如杨彪这等老臣一般德高望重,却也不差多少,名望之高,莫说夏侯兰一个小小的典军校尉,便是刘协亲自下令抓捕,也会遭到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
“夏侯兰?”京兆尹府衙之中,司马防茫然的看着一脸怒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的丁冲,苦笑道:“这典军校尉可非老夫能管,老夫虽掌管京兆尹之职,但却只负责民生之事,至于刑律早已被陛下移交给那满伯宁来处理,典军校尉除了陛下之外,恐怕也只有此人能够调动。”
“此事我等怎不知晓?”丁冲皱眉道。
“三天前刚刚下了命令,还未曾有正式文书。”司马防摇了摇头:“虽说名义上受京兆尹所节制,但实际上,刑律之事,除了陛下之外,便是京兆尹也不得胡乱插手。”
“哼!”丁冲一拍桌案,站起身来:“不过一小吏,安敢拿问公卿,待我去看看,这满伯宁究竟何许人也?竟敢仗着陛下恩宠,无视我士人之尊严,当街缉拿元常。”
“稍安勿躁!”司马防有些头疼的拉住了丁冲,想了想道:“此事,还是先去找陛下再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丁冲闻言一怔,随即也苦涩的点点头,刘协之前虽说律法、人情并重,但实际上,如今看来,却是颇有推行法治之象,他们便是官阶、身份高过满宠十倍,要想拿朝廷命官怎样,也不能绕开刘协私自去问罪,按照律法来说,到时候就算满宠把他们就地砍了,他们都得自认倒霉。
司马防想了想道:“此事颇有蹊跷,不如前去找文先公商议一番,再做计较,到时也可召集同僚,共同与陛下辩理,救出元常。”
“此计甚妙!”丁冲闻言赞同道。
当下,司马防将京兆尹之事交代一番后,便带了随从,与丁冲一道向太傅府而去,路上还遇到同样为钟繇之事而来的谢雄,三人一道取了太傅府中。
杨彪实际上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了钟繇被杀的消息。
“父亲,此事我杨家最好莫要插手。”杨修与杨彪道:“陛下有意推广法治,那满伯宁便是陛下选定之人,此事虽是满伯宁主持,但恐怕背后若无陛下授意,满伯宁也没这个胆量去动元常公。”
“为父岂能不知。”杨彪叹了口气:“只是陛下如此苛待士人,若不争取,恐怕我士人将越发艰难。”
杨修心中,却是更向着刘协一边,只是此时也不好表明立场,闻言道:“但陛下此番发难,必是有备而来,此举更是有杀鸡儆猴之嫌,那满伯宁手中,恐怕有足够充分的证据捉拿元常公,我等贸然插手其中,恐怕不但会令陛下难做,我杨家一门也会被无端卷入其间。”
“我儿所言有理,只是……”杨彪目光复杂的看了杨修一眼,摇头一叹,有时候,身为三公,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夹在皇权与士人之间。
“家主,门外有司马防、丁冲、谢雄联袂来访。”就在父子商谈之时,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我们考虑太多的,你我身为士人,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士,而后才是皇权。”杨彪叹息一声,朗声道:“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