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在内卫司里浸润的久了,几经生死之后,十分信服曾经的总旗杨幼梓,在面对这位只见过一次,没有费一兵一卒,没有露半点真本事,就接管了杨幼梓所有老部下的年轻少使时,就多了几分审视和不信任。
他懒得跟孟岁隔争论纸上谈兵这个问题,继续反唇相讥:“说的好像那姓韩的去过莫贺延碛一样,老子好歹还会纸上谈谈兵,那姓韩的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
在他的心里,韩长暮这样的世家子弟,都是不学无术的,就因为有个好祖宗,靠着家里的阴封,在官场谋个一席之地。
不过就是名正言顺的敛财罢了,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也不怕被打脸时,脸疼的哭。
孟岁隔早受够了顾辰对韩长暮的轻慢,疾步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挥起了拳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边上看热闹的两个人见势不妙,忙冲上来,一个扯开孟岁隔,一个哄着顾辰。
“哎呀,孟校尉,你这是何必呢,大家一起出来办差,都不容易,走走走,去后头歇着去。”
“老顾,你冲着这么个半大小子撒气干什么,等那个姓韩的来了,让他好好折腾,等他没法善后了,咱们有的是热闹看。”
顾辰冲着孟岁隔上楼的身影哈哈大笑:“说的也是,老子操个屁的闲心,老子丑话说在前头,进莫贺延碛可以,但是要是你们陷在那个鬼地方里,可别哭着来求老子救命。”
孟岁隔气急了,宁可被顾辰打死,也不愿再受这个屈辱,他抿了抿嘴,就要往楼下冲。
相劝的那个人四十上下,头发稀疏,身材敦厚,一把把孟岁隔抱住,连哄带劝道:“孟校尉,校尉,少使还没有来,您就和顾校尉打出个好歹来,等少使来了,怎么交代,没法交代啊。”
孟岁隔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压住满心的怒火,低声道:“王显,黑市上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这名叫王显的男子,也是内卫司里的暗桩,在长安城里打更,反应十分机敏,性子也和善,点了点头,道:“快了,约了引路人午食后见面。”
孟岁隔看了看天色,对那人道:“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顺便找个合适的向导。”
肃州城离着玉门关十分近,虽然多半人家都做着走马行商的营生,但深究下来,又有所不同。
行商路上,除了商队老爷外,最被人尊重的,便是商队护卫了。
每个商队里都有自家的家奴,也都是些青壮年,但若商队里的货物是格外贵重的,或是想让西域商路走的更加安稳些,商队往往都要再另外请几个护卫。
这些护卫都不是一般人,有胡有汉,多半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或是从军里出来的,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好弓箭。
从玉门关到西域诸国,一趟商路走上数月,这些护卫都收入不菲。
谁家有个能做商队护卫营生的汉子,那可是让人羡慕的眼红的,若这汉子是个年轻郎君,还未娶亲的那种,那更是媒人眼里的香饽饽,待嫁女眼中的良配了。
孟岁隔这一行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自然不用请什么商队护卫,但要进莫贺延碛,靠谱的向导却是不能少的。
他们这一趟出来,本是公差,从军里寻一个机敏路熟的带着,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这一趟却是个暂时不能露了行迹的公差,只能常走西域商路的向导中,挑选一个最有经验的。
王显略微修饰了一下,短圆的下巴上,沾了一圈儿胡子茬,一身短衣,走在街上,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
合适的向导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这一行人在肃州城呆了数日,也多番打听过了,城里有经验的向导不少,但是进出莫贺延碛的却是不多,毕竟那是个凶险之地。
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得知,有个姓赫连的胡人,几次进出莫贺延碛,又有功夫傍身,是个合适的。
只是这人跟着商队行商,数日前才跟着商队返回了敦煌,总要耽搁几日,才能回到肃州城。
王显想了想,自己这些人总是要等着韩少使的,那么,不如就顺带多等几日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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