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前面有着鄂章那样一闹,这事情也算是闹开了,就算是低调处理,也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所以……
“玛法的意思是……”
“与其让别人去说,不如让我去说,还能在圣上那边挣个好印象。”英廉倒是没什么隐瞒的心思,直接跟冯霜止摊开了说。
他这话,本是不该跟内宅之中一个小丫头说的,奈何看这丫头实在是顺眼,这些天他虽然没怎么关注内宅,可是风言风语也听说不少。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看似都与冯霜止无关,可是事实上,桩桩件件都有冯霜止插手的身影。
这明前茶一事尤其明显,英廉还记得自己早上才说,冯霜止那时的表情就有些异样。仅仅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英廉确定是冯霜止在背后运作,还有一点是——英廉在早上也告诉冯霜止,鄂章不久就会放出来,结果三姨娘下午就巧遇了鄂章出来的时候。
之后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别人想着可能是三姨娘在这中间起作用,可是老狐狸英廉,却是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这孙女。
郑士芳的话,怕是没完全说错的,至少对了个七八成。
冯霜止这边也大约猜到英廉是已经知道事情有自己插手了,不过他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那就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了。嫡女嫡女,自然有自己特定的权限和心机。也许这样的自己,才符合英廉内心之中的那一条标准。
朝廷二品大员的孙女,若是不会算计,说出去也丢人。
“还是玛法好算计,孙女是拍马不及的。”
这个时候,适时地拍个马匹,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英廉简直是老怀大慰,瞧见冯霜止脸上那轻松的俏皮笑容,笑骂了一声:“你这丫头片子,算计得当时很精的,不过阴谋毕竟是阴谋,若是有一日你能用阳谋,或者干脆不用谋划,这才是真正的境界。”
“阳谋?”冯霜止念了一声,自己使用的计策,其实还算不上是阴谋,不过就是来得比较隐蔽而已。这阳谋相对于阴谋来说,大约是一种光明正大,但是又让人无处躲避的手段吧?她不大懂这些理论上的东西,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冯霜止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没什么计较。“孙女还小,只能慢慢来了。”
“瞧你说话跟小大人一样,还小,真是——”
英廉叹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了一只檀木盒子,“阿霁,你过来。”
冯霜止一愣,这是要给自己东西?
英廉想必已经对内宅之中的这些争斗洞若观火了,也肯定看出了自己使用的伎俩,不追也就罢了,冯霜止可不敢奢求太多。
不过英廉让她过去,她也就不推辞,直接走过去了。
英廉将那檀木盒子递给她,“下面的人孝敬的一串鹡鸰香珠,我带在身边许多年,现在便给你了。你额娘愿你平安喜乐,玛法也是一样的。”
在结果檀木盒子的那一瞬,冯霜止眨了眨眼,使劲逼回了自己眼底的泪意,哽咽一声,却勉强平静地谢礼:“玛法的心意,霜止定然铭记在心。”
英廉隔着桌子,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小小年纪,有这么重的心机,也是我们的错。内宅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烦心,总是有我护着你,倘若京城里不合心,我又是个时常调任的,也许不多时就外派出去做官,你跟着我走遍大江南北,也是不错的。我素来不喜欢深锁闺中的姑娘,我英廉的孙女,也不必只读女戒女则。你有主见,若是男儿,不知比你阿玛出色多少……”
说到这里,英廉语气之中难免多了几分惋惜。
冯霜止只是点着头,也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只能抱紧了怀中的盒子。
“你的先生,还是尽早你见到的那个郑先生,以前我与他在江南相识,他是个颇有血性的人,也心机深沉,不过有些倨傲。他的话,听一半就好。若是他教书的时候与你说道咸安学宫、皇子之类的事情,你都当做没听见。”英廉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兴许也是觉得之前的话题太过让人无奈的原因吧?
咸安学宫,冯霜止还是知道这个的,只不过一听到,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可是记得,上一世,英廉就是在咸安学宫的学子里头给自己挑选夫婿。
那个时候,英廉中意的是和珅,偏偏自己作死,不想嫁给历史上著名的贪官,结果选了钱沣——然后没两年她就死了,而后重生。
只要一提到咸安学宫这敏感的名字,冯霜止就有些发憷,她道:“孙女谨记。”
之后英廉说她可以下去休息了,冯霜止这才叩拜跪安离开。
走出去,顺着原路返回,冯霜止捧着那檀木盒子,忽然就有些恍惚起来,这一世的路,已经选过一次了——上一世选择旁观,这一世已然入世。那么嫁人呢?还要像上辈子一样选择钱沣吗?
历史上,自己这躯壳冯霜止,也就是冯霁雯,可是和珅的正妻,改变历史的下场,也许就是上辈子自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