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饭几口吃完,又咕噜喝了几口水,随即一擦嘴角,走了出去,重往那小凳子坐了下去。
此时,通往浣衣局路上,悄然出现两道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低道:“郭姑姑,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你做事考虑周详,这把娘娘在哪个宫房办事都打听好,我们要求人办事也好使多了。”
女的正是郭司珍,她闻言,叹了口气,“我和浣衣局的祈女官没什么交情,而且这人看着面善,却城府阴沉,颇有些手段,这怕是不会卖我的人情,我只能跟邻院一名女官说上几句,希望她有时能过来照看打点一下。她和祈女官是一起从低层宫女熬过来的,二人倒有些情谊。”
她身旁的自是小陆子无疑,他大喜道:“如此已再好不过……”
他正说得一句,突然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前面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微笑:“我在此处有何可奇怪?倒是你,一个小小内侍,有何资格过问我行藏!”
“既是一个小人物,萧司膳何必跟他计较。我们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郭司珍眸光微闪,淡淡回了句,随即一招小陆子,便欲离开。
萧司膳脚步一动,挡到她前面,“郭司珍不忙走。不是我找你,是皇后娘娘知道郭司珍必定过来一趟,让我在此恭候罢。”
郭司珍不禁冷笑一声,“皇后娘娘自有皇后娘娘的思虑,但也少不得你在旁说些什么。”
萧司膳双眸半眯,“我说还是不说又有什么打紧,倒是郭司珍要记住,皇后娘娘说了,她虽属意我尚宫之位,但她并无动你之意。但若郭司珍把不该管的事也管了,那便别怪她也多管闲事了。”
郭司珍脸色顿变,半晌,她低声说道:“烦劳萧司膳回娘娘一声,奴婢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终究主仆一场。望娘娘体谅,奴婢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
萧司膳闻言,啧啧一笑,也并不多留,随之返身走了。
小陆子朝她背影狠狠啐了几口,“这贝戋婢,狗仗人势!郭姑姑,我们走。”
他伸手去搀郭司珍,却发现身旁女子纹丝未动,他不由得奇怪,道:“郭姑姑,那贝戋人走了,我们也可以走了。”
“对不住,小陆子,我去不了了。”郭司珍声音轻轻落到他耳畔。
小陆子愣住,“你……你方才不是骗她的吗?”
郭司珍苦笑一声,“我不是骗她的,淑妃娘娘这事我是真的管不了了,我怎么可能骗她,皇后统率六宫,浣衣局她在盯着呢,我若做了什么她焉能不知?”
小陆子怔怔看着她,“那姑姑是再也不帮珍主子了?我们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郭司珍一怒,冷冷道:“我想帮,但我帮不了,我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位,虽然算不了什么,但至少不愁吃喝。我敬重淑妃,但我们非亲非故,我不可能为她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若如此仁义,那么,你就去送这个死!”她咬牙说着,拂袖离去。
小陆子怔留原地,默站良久,方从怀中掏出些东西来。那是两贯钱。
他省吃俭用,攒了许久方才存下的所有积蓄。可是,这么点钱,在这个吃人的人世间,在这个到处是龙潭虎穴的宫中,又能帮到那个人什么!
他不由得蹲下身子,想起许久之前,他躲在人群中,看到那个人身披枣红官袍,站在公堂最高的地方,冷冷看着堂下真正犯嫌。那是当朝高官的儿子。
可她脸上是一副坚不可摧的严肃凛然,仿佛,谁都无法阻止她翻案。
他当时就知道,他被嫁祸栽赃的亲人一定会没事。那时,他还不知,她只是个姑娘。
他呜呜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郭司珍有她的苦衷,但本宫不怕皇后,这浣衣局本宫今日就要闯一闯。郭姑姑无法打点的,就让本宫来。”
他正哭得伤心,却听得背后一道声音轻轻响起。他又惊又喜,颤然返身,却见几步之遥,竟是那位自魏国嫁过来的贵妃娘娘!
“奴才拜见妙妃娘娘,求娘娘救过我家主子。”他跪下泣求。
一身华翠的女子温言道:“起来罢,主子落难你却不忘初心,是个好小伙。”
她身旁的丫头却大急,“主子,你疯了吗,你今日来此看淑妃,已是仁至义尽,如今还要为她和皇后作对?”
“我没疯。正是因为我没疯,我才要这么做。”妙音笑,“我受过她的恩惠,再说,一个连自己生死也被捏在手中的人,竟还能将情郎兄弟救出险境的人,就冲这份豪气,我不能不帮。”--by:daliineda|9929678779047733094|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