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发现,对面司岚风搀着的晋王妃印堂之中透着一股紫黑之气,他们是现如今才看到,李兆廷却
是一早便猜到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果然,早有所忖的皇帝并无迟疑,冷冷相接。
殿外又是一片凝静,有人虎视,有人好奇,都猜忖这这人到底开出什么条件来!但见他目光缓缓落到那妙妃手上,“皇上,草民方才已经说了,我要那孩子,还有,冯素珍的尸骸。”
李兆廷一张脸绷得死紧,抿唇鸷看着他。
桑湛唇边的笑意也终于慢慢隐去,换上的是一种冷冽如刀的锋芒,“这两件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至于我……你若迟疑,你母亲的性命——”
他嗤笑一声,眸光落到前方无数的利箭上,“就如同这些弦上箭,一发不可收之。相信我,我的毒是宫廷古方,你的太医解不了,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太后娘娘必定肠穿肚烂而亡。”
此时,无量又附嘴在李兆廷耳边低语。
“你只管试试杀了我,看能不能在我身上拿到解药。”
桑湛骤然一语,仿佛洞穿他所有心思,令他为之一震,李兆廷大怒,但末了,终挥手让之退下,他知这人有备而来——
“你不是想要这孽种吗?”
蓦地里有人冷笑一声,将妙音手中孩子夺过,他五指如爪,掐在孩子颈上,“立刻把解药拿出来,否则老夫就将这小鬼活活掐死!”
这出其不意出手的正是魏成辉,但说来也怪,那孩子竟不似一般婴孩,拿眼瞟了他一下,又旋即合上,压根不去理会,更别说哭闹。
同样,桑湛眉间并无慌色,只微微笑道:“一品侯好大的架势,直逼皇上——”
“休想离间老夫与皇上!”
魏成辉冷笑打断,却听得他道:“你只管将这孩子杀死,还有我,总归有太后陪葬,我不亏。这桩买卖,必须是你们先行妥协,否则,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成。如何?大周天子。”
他说着眯眸把李兆廷看住。李兆廷虽不知其底蕴,但打这人进宫,他就知道,对方智谋手段一点也不含糊,并非简单人物,他微微垂眸,沉声命道:“把棺木送上。”
那时迟快,禁军背后一阵动作,再次迅速的排出一条道来,一口薄棺由几名禁军抬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桑湛一直清湛自负的目光,在看到这口破烂棺木的一瞬,终于微微暗了。
“打开。”他道。
李兆廷亲自上前,走到那棺木之前,突然,运劲一脚,将之踢了过去。
桑湛伸手一拂,滑动的棺木迅速停下——他又是一掌过去,棺盖腾空而起,人们凑首看去,又都同时掩住鼻子,一阵尸腥恶臭扑面而来。
前排妃子看得清楚,那棺中躺着一名素衣女子,衣衫褴褛,两手交握胸前,其中一手小指残缺,她双眸紧闭,脸容早已溃烂一半,绿液青汁横流,但她神色倒并不狰狞,似乎终前完成了什么愿望。
“皇上,她人已经死了,你还要这般羞辱于她?用一口别人用过的旧棺将她入敛……她父母惨殇,半辈苦难拜你所赐,她一生光风霁月不让须眉,就配得到这种结局?”桑湛却并不害怕,更不厌恶,以一种无限温柔、眷恋的目光深深把棺中人看着。
司岚风,还有李兆廷身旁的妙音,这时都微微侧过头去。
“你身为验尸官,看尽人间苍凉,如今……”桑湛微微垂首,终于,掌力一催,“砰”的一声,棺盖复落,掩到棺上。
“解药。”李兆廷却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只冷冷说道。
“我怎么可能现下就把解药给你?君无戏言,听着,我要你的保证,让我安全离京的保证。你可让妙相领精兵随我出城,我出得去,自然会把药给他。”
“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朕怎知你的药是真是假?”李兆廷眸中浮上一层嘲弄。
“很简单。”桑湛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他微微一笑,“这就是毒,入肚绞痛,到时只需让兵丁一试毒物和解药便知真伪。”
他说着往嘴边一撮,蓦地里一辆马车从园中侧腹入口飞驰而进,那车上并无车夫,驾车的竟是一匹瘦黑嶙峋的丑马,但那眼神炯炯如电,力气更是奇大,一声长嘶,前蹄跃起,将马车也半颠了起来。
桑湛道:“将棺木抬上去。”
李兆廷脸色铁青,下了命令。很快,几名禁军过来,将棺木抬起,放进车厢里面。桑湛一动不动看着,末了,他缓缓说道:“还有我的女儿。皇上,你也该完璧归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