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刘梦远却是叹了口气,才道:“你的书信,老夫倒是看了,你有心来文昌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自己来听讲便是。”
“先生这是何意?”陈凯之微微皱眉。
此时,刘梦远的眉宇深深皱了起来,露出一副为难之色:“这……有些事。”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他咽了咽口水,神色淡淡地说道:“还是不要挑明吧,那王博士,和老夫也曾算是旧识。”
一下子,陈凯之就明白了。
王家人分明是来胡搅蛮缠的,若是自己当真害死了王之政,早就被明正典刑了,这一点,这位刘先生再清楚不过,既然清楚,却还如此,这刘先生,只怕是担心收了自己,惹来王家人的纠缠,而且也怕这学宫里,一些和王之政从前交好的先生非议。
陈凯之不禁感到气愤,这王家人简直是过分了,可心里再气又如何,不可能对着刘梦远发一通脾气吧?
那是无能的表现!
收敛起心头的愤怒,陈凯之朝刘梦远解释道:“王先生的死,与学生无关。”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么说来,先生只是害怕惹来麻烦?”
刘梦远沉默了。
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陈凯之面上露出了讥诮之色,旋即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嘲讽笑意。
“学生看过刘先生的大作,那文章之中,犹如有一股浩然正气,令人读了,爱不释手,心向往之。学生还以为见了文章,便如见了先生,可是今日一见,学生失望了,既如此,那么……学生在此告辞。”
陈凯之只勉强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且慢。”刘梦远突的道,脸有惭愧。
陈凯之回头道:“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刘梦远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这学宫的文院,是没有人收留你的。”
陈凯之诧异挑眉:“这又是为什么?”
刘梦远叹气道:“王之政在学宫里十三年,故旧无数,若是王家人不闹便罢了,可一旦闹了,四处伸冤,陈凯之,你认为还有人愿意收留你吗?”
“那么……”陈凯之当然晓得,这便是传说中的人情世故,无论这些先生是否和王之政关系好坏,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或许……他们还自诩自己这是人情练达呢!
陈凯之道:“若是无人收留学生,结果会如何?”
刘梦远惭愧地低下头:“那么你永远都是举人。”
陈凯之明白了,想要参加会试,就一定需要学宫的举荐,若是不在学宫入学,到时谁来举荐他参加考试?
陈凯之不禁冷笑道:“难道这学宫里的先生们,都是这样的人吗?我见过许多学中大儒的文章,无一不是堂而皇之。”
刘梦远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沉默应对陈凯之的这个问题。
陈凯之只笑了笑:“再会,我会入学的。”
说着,陈凯之已是阔步而出。
两世为人,对于人性,陈凯之早有了解,他匆匆走出了文昌院,按刘梦远的说法,自己可以去听讲,但却不算文昌院正式的学生。
陈凯之自然没有去听讲,当然,他可以选择灰溜溜地进去,慢慢‘感化’刘先生,可牵涉到了底线,陈凯之却绝不愿意妥协。
他倒是不急,先回了文星阁,提笔给所有的文院都修了书,交给文吏,这件事,当然不能这样轻易地解决,所以陈凯之想要看看其他各院的态度。
陈凯之显得出奇的淡定,事情的起因乃是王家人滋事,而这王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没有任何道理,偏偏在任何一个时代,似乎总是会闹的孩子有NAI吃。
对此,陈凯之已经习惯了。
一连几日,陈凯之的书信都石沉大海,以至于邓师兄那儿,几次问及陈凯之为何还没有入院读书,都被陈凯之敷衍过去。
不能再等了。
于是,陈凯之终于在这一日的清早,便又动身赶往学宫。
学宫之中,设有孔庙,只是平时大家都在读书,也没什么人肯来。
因而这里显得尤其的冷清,陈凯之到了学宫后,却是来到了孔庙的明伦堂。
抬眸看着这孔庙的画像,在万世师表的牌匾之下,那孔圣人态度和蔼谦虚,一副三人行必有吾师的模样,陈凯之久久凝视着这画像,一脸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