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来了这里大陈国,陈凯之还算是有可栖息之地,可不管是金陵的那间陋舍,还是在这洛阳所住的师兄租回来的院子,其实都不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儿!
能入天人榜的地磅,是陈凯之意想不到的,得到飞鱼峰,无疑是意外的惊喜,可在他心里早就有了他的一番想法。
“这样啊。”杨业倒像是很理解陈凯之的样子,接着道:“只是若是真正开始营造,所费不小,即便有几千两银子,怕也难有什么大起色,在山中,终究有所不便,你可要想清楚了。”
若是从前,陈凯之穷,并不知道自己在金陵有一个聚宝盆,倒也罢了。
可现在自己在那金陵,每月有近两万两银子的进项,如何还能认怂?
其实陈凯之倒是想过在京师置产,可是当问过了洛阳内城的宅院价格之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寸土寸金啊,连师兄这有官身的人,也只能租住一个小宅院,勉强混着,何况陈凯之想要的是一个大宅子。
与其把银子花在那上头,倒不如干脆合理地利用自己的资源。
很好,说干就干。
陈凯之不露声色,然后道:“若是学生在一月之内就可以拿出五万两银子呢?假若这还不够,那也不急,后续还可追加十万八万两……”
杨业本是心情放松了不少,刚刚呷了口茶,一听陈凯之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天文数字,顿时口里的茶水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满是惊讶的喊出口。
“五万?”
这五万,竟还只是首付款!
看着这一身衣饰并不精美的陈凯之,杨业很怀疑,这个家伙疯了?
今天得入这天人榜的地磅,多少人都难以实现的,难不成真的高兴得疯了?
陈凯之见杨业失态,自然明白,自己平常太低调了,没人会相信自己有这么多银两啊。
他也不解释,只是正色道:“对,学生对于营造之事也不甚懂,不过既然山是学生的,银子,学生也出得起,只怕营造之事,却还需大人费费心,帮忙招募一些匠人,至于这山中如何营造,学生自然尽力多听一些建议,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却不知大人能否帮衬一二。”
杨业此刻,泪流满面。
左看右看,这家伙,还真不像疯了的样子,说话有理有据,眼眸也是炯炯有神。
呃,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这家伙……原来一直都在装穷。
说起来,这京里这么多达官贵人,可你若让他们随手拿出五万两现银的,怕也没几家。
何况,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若是不够,再追加十万八万。
他既哭笑不得,心里却在想,这是好事啊,只要真肯营造,陈凯之这辈子,怕也别想走出学宫了,反正费的也不是自己的银钱,却能将陈凯之拴住,这是何等的好事。
杨业哪里肯犹豫,连忙道:“此事容易,凯之且宽心,本官定不负你的所托。”
有了这位掌宫大人的保证,陈凯之的心定了下来。
这时,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感动。
我陈凯之,特么的也在京师的三环内置产了,还特么的是一座山头。
即便是两世为人,心性比上一世要沉淀了许多,不再那般的浮躁,可此时此刻,陈凯之依旧还是感慨万千。
在任何一个朝代,山,所代表的,绝非一个山头,一片林木这样简单。
因为这个较为‘愚昧’的时期,人们总是认为万物有灵,每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似乎都带着灵性。
自然,这种灵绝非是寻常意义的所谓神佛。
而是某一种精神。
于是泰山成为了天子的封禅之所,似乎每一个统治者都深信,在这里,是直通帝座的天堂,于是泰山安,则天下安。
每一片山,每一条水,都被赋予了意义。
再如学宫里的白云峰,在世人眼里,便是文气汇聚之所在,即是大陈人眼里所谓的文脉之所在。
而文气自哪里来呢?
来自于耸立于这山峰之巅的天人阁,于是,这里便成了无数读书人精神的象征,愿将百万兵,千里觅封侯;出则为将相,隐则入白云。
这几乎是所有读书人的至高理想,他们愿意化身为名将名相,在建立无数的功业之后,隐入白云峰,成为天人阁的一份子,自此过上没羞没躁,被世人膜拜的隐士生活,用现代人的话来说,这叫即便是装B也要装到死为止。
不过,于陈凯之来说,唯一的遗憾,便是那白云峰距离自己的飞鱼峰很近很近,某种程度来说,飞鱼峰的海拔还要高一些,更加巍峨雄伟,漫山的松柏,郁郁葱葱,更显壮阔。
可这座山,却是没有灵魂的,这就如这里的学子,听说要去白云峰山脚踏青,面上会自然而然的带着某种崇敬感。
仿佛这不是游玩和踏青,而是一场说走就走的装逼之旅,就差一步一磕头的走到山门之前。
而至于飞鱼峰,就全然不是这样一回事了,人们偶尔来此,也不过一群牛逼哄哄的读书人在山脚之下,挖一个灶坑,烧点什么吃,折一点山脚梅林中的梅花,青梅煮酒,捧一把清泉,尝一尝甘甜的泉水,虽是愉快,却没有丝毫的逼格。
因为,这山,只是一座山而已。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此话便是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