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请罪,但凡有点城府的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一个讯号。
即意味着赵王认为这一次大典不成功,连他都主动请罪了,有些人自然也就坐不住了,于是雪片般的奏疏,纷纷飞入宫中,有人开始弹劾陈凯之无礼,请求惩处。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值得玩味起来。
而陈凯之,处在这风暴的中心,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似乎并不在乎,因为对他而言,与其胆战心惊的等待着朝廷最后的结论,倒不如好好的继续读他的书,学习他的——兵法。
陈凯之对于兵法很有兴趣,如常的清晨就赶到了校场。
见到了武先生,武先生朝他一笑道:“练箭还是继续学习行军布阵?”
这位武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大典一句话,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凯之想都不想,便道:“行军布阵。”
武先生点头道:“那好,你先连拉八十弓,老夫慢慢讲授给你。”
陈凯之无语凝噎。
坑啊,那你还问什么练箭还是学习行军布阵?早知道这样,他直接练箭得了。
无论外间酝酿着什么风暴,他依旧专心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
与此同时,各国的快马,已是不分昼夜的火速将祭文送至了曲阜。
曲阜这儿,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
只是这种祭祀某种程度和各国的祭祀一样,俱都是为了形式。
衍圣公每日卯时三刻就起来,在祭祀了圣贤之后,便又如往常一样,徐徐地抵达了杏林。
只是这一次,跪坐在这杏林的,不只是七大学公,还有十几个大儒。
众人见了衍圣公徐步而来,纷纷行礼。
衍圣公旁若无人一般,跪着坐下,而后他才沉声道:“祭祀大典,有劳诸公,辛苦了。”
接着,他才进入了正题:“昨日听闻文忠公说,三字经的比较已有了结果。”
文忠公颔首点头道:“是,两队蒙生,分别由周先生和邓先生教导。”
话音落下,两个大儒跪坐着,敛袖,朝衍圣公行了一揖。
衍圣公双眸微垂着,面无表情地道:“如何?”
“学习三字经的蒙生,进度明显快了许多,虽只是短短十日,掌握的学问,与邓先生所教授的蒙生相比,进步极快。”他看了一眼衍圣公,意味深长地道:“若是推广,可使读书之人,事半功倍。”
本是让惹争议的文,此刻却有了惊人的成绩,看来是值得推广的。
衍圣公若有所思起来,旋即淡淡说道:“看来这三字经,果然没有令吾失望。那么……”他踟蹰着:“就下学旨,知会各国,请他们推广吧,曲阜境内,也遵照办理,不过三字经还需润色为好,譬如这第二句,开篇即是‘昔孟母,择邻处’又说‘窦燕山,有义方’……吾看,有所不妥。”
文忠公顿时了然了。
一旦推广,那么全天下的读书人,只要入学便要背诵和熟读这篇文章,可是呢,全文第一句且不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是理所应当。
可是第二句,讲的便是孟母教授亚圣孟子的典故,至于这“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此句,这个窦燕山更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
这既是衍圣公府推行的启蒙书,将来势必要风靡天下,却独独开篇,却没有圣人的事例,这如何说得过去。
文忠公道:“末学会请文渊阁诸儒进行润色。”
“很好。”衍圣公依旧板着脸:“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润色之后,再送吾看看。”
“是。”
“至于……这个陈凯之……”衍圣公眯着眼:“该如何处置?”
文忠公想了想,才道:“可以下学旨旌表,或是赐予学爵。”
一旁的文正公却是忧心忡忡地道:“衍圣公府,历年来对于学爵的赐予,都甚是谨慎,也早有定例,每年的学爵赐予,不得超过五人,唯恐学爵泛滥,影响公府清名。去岁,也是五个名额,独独是北燕国和西凉国的读书人没有得到赐予,为显得雨露均沾,因此今岁的两个名额,非要是北燕人和西凉人不可。年初的时候,公府已赐予了两个名额出去,如此一来,眼下的员额,只有一人了。”
他深深地看了衍圣公一眼,继续道:“这最后一个名额,拟定的乃是楚国荆州卢氏子弟,卢氏诗书传家,在荆楚之地具有很高的声望。其祖父卢志道,曾亲来曲阜,捐纳七万担粮食,为了弘扬圣人之学,可谓是殚精竭虑。此后他的长子在楚国出任相国,而今……”
“噢……”衍圣公没有继续让文正公继续说下去,点点头道:“吾知道了,学爵的本意在于弘扬圣学,既如此,那么今岁就下学旨,旌表陈凯之吧,至于学爵,明岁再说。”
“明岁怕也不成。”文正公道:“明岁要给……”
“那就以后再说。”衍圣公摆摆手,不以为意的样子。
正在这时,却有童子匆匆进来,快步到了衍圣公的身侧,低声密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