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馀善乃闽越王族子弟,自幼学汉话,习汉文,自然能看得懂帛书上的文字和玺印。
大汉皇帝的圣旨,大汉皇帝的用玺。
邹馀善再无怀疑,汉人无人敢伪造大汉皇帝的玺印,那是夷灭九族的大罪,无论出于何种缘由,皆无例外。
张骞复又道:“若将军应下此事,这份圣旨可留下,夺位之后取出,更为名正言顺,应可令闽越诸臣信服,至于闽越王的金印,还需将军自行去取。”
“好!”
邹馀善重重点头,闽越王的金印在邹郢手中,杀了他,自然就能取到了。
“将军深明大义,实乃闽越百姓的大幸啊!”
张骞抚掌大笑,终是落下心中大石,自去年夏秋之际离京,他先至南阳,复入东瓯,最后来到这闽越,在外年余,四处奔波,着实有些疲惫。
他稍稍振作精神,与邹馀善细细详谈,使其能和欧贞鸣暗中配合,以便完成弑兄篡位的大业。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东瓯和闽越两国接壤之处,纷纷爆发了小规模的战斗。不是东瓯国的兵卒越界侵扰闽越边民,便是闽越国的边军劫掠了东瓯的村落。
不管是谁先起的头,总之冲突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两国的戍边将士刀兵相见,引发了一场数千人的战斗,杀得刀刀见骨,血流成河。
闽越国向来远较东瓯强大,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繇陵将军邹馀善毛遂自荐,愿领府中三千私兵前往边境,向东瓯复仇。
闽越王邹郢迟疑片刻,便是欣然应允,他本就对这武勇过人的王弟颇为忌惮,如今有机会削弱他的私兵,自是求之不得。
闽越国的大臣们则是觉得邹馀善着实太过年轻气盛,闽越王并未将调动闽越四万边军的虎符交个他,分明想让他孤军奋战啊。
仅凭区区三千私兵,能对抗东瓯的近三万边军么?
然而未及半月,边境便传来捷报,邹馀善率三千私兵奇袭东瓯边镇苍南,杀敌两千,俘虏四千人。
消息传开,闽越臣民尽皆欢欣鼓舞,东瓯君臣却是如丧考妣。
苍南镇乃是东瓯在玉苍山之南最重要的屯兵重镇,此镇失守,几乎等同整个玉苍山以难的大片国土彻底沦丧。
东瓯平都王欧贞鸣自愿率麾下万余将士夺回苍南镇,彭泽王欧贞鸣虽对这王弟颇为忌惮,但事态严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将可调动东瓯边军的虎符也交给了他。
闽越国的细作得了这等天大消息,自是快马将密报传回国都东冶。
闽越国君臣得到密报,亦命闽越的四万边军火速驰援平繇将军邹馀善。
立冬之日,闽越与东瓯的大军在苍南镇外遥遥对峙,看似剑拔弩张,实则在镇内的馆驿中却是觥筹交错的景象。
身为两军主帅的邹馀善和欧贞鸣正举杯欢庆,大汉使臣张骞亦是酒酣耳热。
有两军主帅做内应,百余羽林卫轻易便将两国大军中不尊号令的将领杀绝,做得悄无声息,没留半分痕迹。
如今两路大军皆在邹馀善和欧贞鸣的掌控中,虽说两人彼此间亦颇为忌惮,但有张骞从中斡旋,暂时倒也能携手合作。
“使臣,我等接下来应如何做?”
欧贞鸣不似邹馀善般狡诈多智,还有些底气不足,便是向张骞谋取计策。
“自是打出得胜而归的旗号,班师回返国都,吾会各分派五十名侍卫给你二人,返程时遇到屯兵的城镇便如此番般,将不尊号令的将领拿下,待得回到国都,二位麾下的兵马应足以成事!”
张骞拍着他的肩膀,咧嘴大笑,他早已仔细叮嘱过羽林卫的两位屯长,率各自所属羽林卫辅助邹馀善和欧贞鸣成事。
“那使臣何往?”
邹馀善心思细腻,忙是问道。
“你等都看过陛下的旨意,欧贞复和邹郢死后,陛下不忍见东瓯和闽越内乱,致使百姓受兵灾之苦,方才下旨册封你二人为东瓯王和闽越王。”
张骞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至于欧贞复和邹郢是如何死的,朝廷不知晓,陛下更不知晓,你二人明白么?”
邹馀善恍然大悟,欧贞鸣却是半知半解。
张骞只好讲得再直白些:“总之想让东瓯臣民信服,你便得从未见过本官,本官亦从未见过你,那道册封的圣旨待你即位为王后再诏告东瓯臣民即可。”
欧贞鸣这才明白过来,毕竟在东瓯臣民眼中,汉人乃是外族,若是知晓此事为汉廷谋划,免不得生出些麻烦。
张骞见他会意,便是举起酒樽道:“待你二人成事,那些侍卫回返,本使便要回京复命了,薄酒一樽,预祝二位即位为王!”
“谢使臣!”
两人亦是举樽相敬,齐齐饮尽。
张骞心道,还要暗中派人把刘驹救走啊,免得被邹馀善杀了邀功,坏了太子殿下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