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七月末,葡萄终是成熟下树,阿娇抱着盛满葡萄的竹篓吃得眉开眼笑,若非老医官扬着拐杖教她不可贪食,怕是得真得吃出毛病来。
农业研究所的渭北种植园亦移栽了不少葡萄,且早被国舅田胜牢牢盯上了,闻得葡萄成熟便是寻了少府卿陈煌,愿出高价尽数包圆。
陈煌早得了刘彻指示,种植园产出的多余苗种和作物皆可对外出售,以此填补各项开销,免得常年不见收益,还得不断往里砸钱。
见得田胜有意购买葡萄,陈煌自是欣然应允,除让农匠留下部分良种试着能否育苗,其余皆是卖给田胜。
入得八月,长安城的贵妇贵女们闻得天上人间有葡萄可供享用,每人每日还可限量外带少许,皆是惊喜不已。
皇宫里虽也种出了不少葡萄,但能得天家赏赐,有口福尝到除了刘氏王侯,也唯有元老重臣和外戚世家,且数量亦是不多,仅够尝尝鲜。
天上人间的葡萄依不同品种和品相,每串售价在数百钱到千余钱不等,虽颇是昂贵,但仍是供不应求,引得贵妇和贵女们纷纷抢购。
田胜经商多年,晓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每日只限量供应。
黎明前遣人从渭北种植园采摘葡萄,早晨便可送入天上人间,串串水灵新鲜,摆在精致的托盘上明码标价,任贵妇贵女们自行选取。
窦宪近年与田胜交往密切,已算得上至交好友,见得田胜又整出牟取暴利的独门生意,忙是登门讨教,想着能否走走他的路子,也多弄些好货在清河百货出售。
田胜摒退了下人,低声指点道:“今岁渭北种植园的葡萄已被我包圆了,不过听闻农匠们正在试种寒瓜和甚么哈密瓜,明岁入夏应能成熟收获。若是贤弟有意,不妨提早去走走少府卿陈煌的门路,到时或能得着大进项。”
窦宪忙是连连点头,由衷感谢道:“田兄仗义,倒是小弟抢了你这独门生意,着实有些愧疚。”
“贤弟言重了,这算得甚么独门生意,无非抢在前头多挣些钱财。”
田胜摆摆手,实话实说道:“似这等农物,待种植园的农匠种熟了手,陛下定然会如过往的麦种和棉种般向民间广为传播农艺,并提供良种。故贤弟若想借此牟利,愈早下手愈好,毕竟物以稀为贵,日后百姓种得多了,就不再如现下金贵了。”
“田兄说的是,小弟最佩服田兄眼光独到,每每抢占先机,得享头汤,日后还望田兄再多多提点才是。”
窦宪颌首不已,他这话是由衷之言,不存甚么谄媚讨好之意。田胜乃至田氏皆不足让窦氏屈节巴结,他是真的佩服田胜的经商手腕,与身份无关。
田胜忙是摆手笑道:“以你我间的交情,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窦宪回府后,将此事说与阿父窦浚听。
窦浚久居朝堂,现下又是位列九卿的大行令,眼界自然比窦宪更广。
“渭北种植园,葡萄,寒瓜,哈密瓜……”
窦浚捋着胡须,嘴里不住念叨,眼神愈发明亮起来。
窦氏全族在各郡县广置良田万顷,若是能得到这些新的作物及相关农艺,那其收益当是何其丰厚?
窦浚不傻,自不会将这等独门消息与其余朝臣分享,即便是对同派系的大臣亦没露半点口风。
他寻了个沐日,独自入宫求见皇帝陛下。
换做过往,他或许会去请太皇太后出面说和,如今却是瞧得清楚,陛下尤为不喜外戚请出太皇太后,太后乃至皇后。
若此事真去求太皇太后,指不定要弄巧成拙,反倒惹得陛下不悦。
刘彻在未央宣室召见了窦浚,听完他的请求,心中颇是无语。
自家这舅祖父果真老奸巨猾,竟愿出巨资支应渭北种植园的各式开销,只求日后的新作物新农业皆优先供应窦氏。
这特么分明就是后世的产学合作嘛!
贪欲果能激发智慧,向来执汉廷保守派牛耳的窦氏家主,竟能想到这等跨时代的好主意,真让刘彻这穿越众大长见识。
“也罢,既然大行令执意出赀,便待少府卿陈煌与你商讨妥当,再以少府与窦氏的名义立契,将此事定下,如何?”
刘彻确是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若真能办好,或者可竖立个产学合作的典范,自是欣然应允。
窦浚大喜,忙是躬身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