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客厅等了会儿来回走着。
陆婉华见了也皱眉却也宽慰:“不急小七司暔总喜欢在外溜达兴许是去了哪儿一时忘了回家了以往都无事放心!”
大概是蓝修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抱着到处逛蓝司暔的确喜欢在外溜达偶尔也一个人出去从来没出过事。
可傅夜七莫名的不安。
转手给蓝修打了个电话。
“嘟……嘟……”一直都是这样的声音并无人接听。
她皱了眉竟无从下手。
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忽然升起的不安她柔唇微咬打给沐寒声。
“太太?”接电话的却是古杨。
若是平常她会直接挂断不再打搅沐寒声可今天例外。
“沐寒声呢?”她低婉的声音里带了几许说不出的凝重。
那头的古杨顿了会儿低低的声音传来:“太太沐总今晚比较忙财务漏洞一事还没解决下午接连三个会议没能停歇庄处那边说有突发案子恐怕得过去一趟回去该是凌晨了。”
既然古杨这么传达那必定是沐寒声的意思了。
他很忙事情重大而紧急她都知道也明白不能让他添堵。
沉吟许久她蹙着眉“好但别关机也许我还会打过来。”
古杨不明“太太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她抿了抿唇最终一句:“无事让他别担心先处理公事。”
挂了电话她上了楼。
陆婉华看了看时间这也的确是太晚了司暔怎么会这么晚。
“说是青山送司暔回来?”陆婉华转头问洛敏。
洛敏点头“少夫人说是大概是蓝先生的安排。”
青山这个人陆婉华见过一次不像没分寸的人带着司暔若是晚归也应该会打个招呼却一个信儿都没有。
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老夫人要么……给许南打个电话?”洛敏微皱眉提了一句。
许南在荣京各处人脉广指不定会有人见到青山和小少爷经过。
老太太点了点头握着权杖的手略微磨着不太心安。
楼上。
傅夜七再一次给蓝修打电话未果便找了秋落看看来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可惜连秋落都没接电话。
她不迷信却觉得这不是个好征兆。
不过几分钟一股子燥热习惯从梳妆台拿了簪子想把头发挽起来可出了阳台却是一阵凉快令她缓了动作。
她再给儿子打电话。
刚通那边就接了却没人说话。
她举到一半的簪子没了动静对电话那头的安静聚精会神。
“窟突!窟突!”隐约的声音像器物摩擦又好似乡间拖拉机的发动机这样的声音又怎么会从儿子电话里传出?
“瑾儿?”她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电话终于断线她再没有等着又一次给沐寒声打过去也许以她的人脉也是可以找到儿子的可她总觉得这样的倚靠更心安。
“太太?”依旧是古杨接的电话。
“给沐寒声听电话。”她直截一句。
古杨愣了一下看了看会议室紧闭的门。
因为了解太太的性子所以古杨转身敲了一下门捏着电话到了首位沉声耳语两句。
沐寒声敛眉几不可闻的一蹙没有犹豫接过电话走出会议室。
也是出了会议室沐寒声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晚餐用了么?”他将电话放在耳边开口就问。
傅夜七只是‘嗯’了一句说:“寒声瑾儿还没回来蓝修和秋落都不接电话青木那边没信儿。”
她不猜测也不催促紧着眉心将事情说完。
没回去?
沐寒声抬起腕表又一次看了时间从机场到玫瑰园哪怕边玩边走也早该到了。
立在窗边鹰眸微眯“瑾儿的手机没开?”
“开了没说话。”她抿了抿唇“我把录音发给你?”
只有那么几秒的录音傅夜七并不抱什么希望。
挂了电话她站在阳台想着种种可能又都摇头她自问没有任何过分之举会让别人迁怒到瑾儿。
沐寒声那边的消息与陆婉华几乎是同时因为都从许南那儿来。
一段极短的视频因为摄像头角度和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群徒步冬游的少年从青山与蓝司暔身边经过转眼人群走过青山两人也没了只余一辆黄色宾利一闪而过。
“这……总不会被绑架了?”洛敏不信不过一群少年。
傅夜七手里的簪子落到了地上“叮”一声却谁也无暇顾及。
“等等!”傅夜七忽然凝眉让洛敏把视频往回放。
紧紧盯着一共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她按下暂停盯着角落里那个黑色身影。
“有人一直在跟踪你。”蓦然这样一句在她脑海里回想是那个老乞丐嘶哑的提醒。
视频里那个乞讨者是不是他?
陆婉华和洛敏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却拿了手机匆匆出了门。
除了曾在特环路为了赶去救沐寒声那样急速外这是她第二次车速呼啸循着视频里的街角终于把车停下。
夜色里行人几许只有她似匆促而漫无目的的寻找什么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随意换上的高跟鞋‘哒哒’敲在地面她丝毫不觉得累。
这个街角布局复杂上下一共五个路口店铺之间还有两人宽的小巷不知通往何处却看似从未有人来往。
“小姐。”幽幽的、嘶哑的男声从黑暗的巷里传出。
她已然走过却猛地退了回去打开手机的电筒果然见了那个狼狈的乞讨者。
一时她竟说不出话只定定的立在那儿看着乞讨者缓缓挪出来。
“你看到了对不对?”她终于开口蹲下身一脚跪着离得很近不嫌弃他的狼狈、他的异味压抑着焦急。
乞讨者乌黑的脸充满沧桑的粗糙皮肤可他的眼神浑浊也清晰。
“我提醒过你的。”男人嘶哑的嗓音。
是他提醒过的可她也在意了却没再发现不妥忙着公司而外交部的事就这样忽视了。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她咬了咬唇低婉的嗓音少了以往的镇静轻微的几不可闻的颤抖。
令人失望的乞讨者摇头转身要走。
她毫无避讳的伸手拉住乞讨者手臂那充满污垢的衣服摸上去冻出了厚厚的冷硬她用了力道。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安排住处甚至带您回家我需要人证。”她诚恳而几近祈求。
没有谁义务为她服务她明白的。
可一听她可以将他带回家乞讨者抬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而匆促而狠狠的摇头顺便摆手挣脱她的阻拦“不去不去……”
几不可闻的男人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一边往旁边挪去。
傅夜七拧了眉跟了过去“前辈……”
男人不听不断的摆手甚至已经起了身。
她终于停下来不得勉强她已经打搅了他的休息只问:“我若是需要可以在哪找到您?”
男人摇头“不用找。”
不用找?
她拧着眉为什么他对她那么排斥?却先前又告诉她有人跟踪。
“给。”嘶哑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老者递来一个东西。
等他狗搂着匆匆走远傅夜七才看了那是一个纸箱子一角不知他从哪捡的上边两面都写了几个数字不是笔也不是颜料的痕迹却勉强清晰。
车牌号?!那辆宾利的车牌号?
她沉吟片刻猛然回神匆匆上车。
路上沐寒声来了电话“你在哪?”
她咽了咽微浮的激动“我在路上这就回去……还有这里有个车牌号你让古杨去查一查?”
沐寒声‘嗯’了一句催促她即刻回来。
瑾儿出了事她不能再出事。
那个车牌号他递给了古杨古杨即刻退了下去吩咐人去查。
傅夜七进玫瑰园时见了蓝修的车皱了一下眉踩着高跟鞋也头一次这样小跑。
进门之际客厅里坐了整排。
沐家其了加上面色肃穆的蓝修。
一小时前蓝修和黎曼见完面。
他从机场路上直接赴约是不曾想到黎曼会直接找他更不曾想到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他在查少年贩毒案。
“蓝座?”黎曼见蓝修来了优雅的勾着笑意仔细的奉上茶水。
蓝修扫了一眼酒店的房间整齐的被褥、干净的垃圾桶就为了跟他见面订的房间?
挑眉坦然落座他才看了对面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我刚入境?”
“我知道的还有更多呢!”黎曼笑着说。
紧接着她拿出了几张蓝修在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背影可不远处一定会有一个或几个青年。
蓝修扫了照片却勾唇笑了。
与黎曼他只打过一次交道便是她给丫头下药那一次如今看来这个女人也没想象中的愚不可及。
“与本座说说你还知道什么?”他也不急放放心心的抿着黎曼给他倒的茶。
黎曼笑转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
“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她忽而这样一句。
蓝修眯了眼盯着她干净的手背又看她白皙的小腿最后停在她穿得严实的冬衣脖颈处。
“你吸毒?”他如此轻易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黎曼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这个异乡而来的男人那张本可以倾女万千的峻脸多了一道疤依旧不影响他的魄力。
继而她又笑了。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每一次瘾发我都想过死十种、百种死法给自己个痛快!”她平稳的话音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可我又想我黎曼活了这么些年创造了什么价值呢?”
她的价值自然是有的。
翻阅以往五年内的娱乐报纸十次中八次一定是她的头条那么惊艳盛赞一片。
她想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哪怕死也不会选择接受宋琦的心脏更不会认识沐寒声她再也不要爱而不得。
“也是我是早该死了的人。”她几不可闻的一句。
蓝修听得不真切看向她。
黎曼却已然笑起来满是坦然“好汉不提当年勇曾经是影后可如今的黎曼就一无是处但我想最后做点善事也许是可以的。”
善事?蓝修岂会信她?
一手若有若无的磨着杯沿蓝修的目光打在不远处的镜子里那里有黎曼的影子。
他喜欢间接观察。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少年贩毒案想与荣京做什么交换我不关心只想有些线索可以提供给你。”黎曼平缓的说着。
她所谓的线索便是少年经常聚集之地他们经常使用的药物流转手法。
听完蓝修抿唇挑眉“告诉我这么你又想得到什么好处?”
黎曼摇头“不需要只是我痛恨了这东西也许被你捣毁了我也算得救了不是?再者当初是你把我送到傅夜七那儿若是你想动手我恐怕没命了吧?这算不算一种报答?”
所以她希望他带兵去捣毁那些窝点?蓝修眯起的眼底一抹探究。
后来黎曼拉开拉链让蓝修看他适才寻找的射毒痕迹。
她一般口服但实在难忍时会注射她的皮肤特殊哪怕最近不曾那针口依旧在。
“该说的我都说了祝你尽快破案我也当解脱。”黎曼看似玩笑“不过那些孩子我是打过交道的年幼无知最是不要命。”
直到此刻坐在沐家客厅蓝修依旧没完全信黎曼是一片好心。
傅夜七拧眉“黎曼与少年贩毒有关?”
那视频里如果瑾儿真的被绑架就是少年犯案就这么巧黎曼找了蓝修?
这是好心好意还是调虎离山?
沐寒声坐在一旁一手揽着妻子。
终于几不可闻拍着她的肩“不急夜七。”
他这样安慰妻子可心底却沉甸甸的。
是他忙于事务疏忽了若是早一点接她的电话事态还不至如此。
那一天从傍晚时分荣京上空便笼罩着凝重到夜里十一点时许市区最北边冲天的镭射灯闪了整整九次紧接着传来一阵低沉肃穆的长鸣。
荣京最北是四方军种驻地九次闪灯便是最高级警戒;低嘶的长鸣令所有警司性质部门随时待命。
命令便是从沐寒声手机里发出的:但凡家有十至十八岁子女家庭三十分钟内确认全员在家哪怕子女在外就读必须实时实地取照否则以家庭为单位强制执行拘留。
原本安静的夜整个荣京却开始熙攘全民亮灯到第二天早晨因为这样的命令尤其疏于管教子女的父母焦急电话寻找一度造成电讯负荷超载。
而这一夜再千方百计注定有四十多户家庭找不到子女下落更大多是富裕家庭再者是单亲、经济处中下层者。
巡逻军队出发前直接征询杜峥平这样的犯罪主体特殊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杜峥平翻来覆去的嚼弄沐寒声那个命令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若以平常眼光看待那是四十多个祖国的希望、四十多个家庭的未来甚至牵连上百个亲属户体倘若拘捕遭到强硬反抗如何处理?
最终他也拿不定主意。
倘若是一般孩子被绑架他不必如此谨慎和紧张可那是沐寒声的儿子更是有着他杜家四分之一血统的后代。
最后的定夺依旧交到了沐寒声手里。
怎么处理?
沐寒声只说:“从犯罪那一秒起该做好承受罪责的准备。”
尤其从半个夜晚的调查整理可见那些少年平均年龄在十五岁以上。
傅夜七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无论遇到什么她都能自如应对镇定、冷静。
可那一夜她大多时候呆愣在客厅目无焦距。
最先恨自己对儿子监管不力她与那些犯罪少年的父母同样有责。
但凌晨三点许蓝修的人最先在城东梨花庵那个荒废了十多年的庙宇找到十几个聚集滋事的少年。
据说那十几岁的少年他们竟有着重型武器四周布满雷线破败的小庙一眼可见他们手上持有新型枪械对着军队的目光全是愤恨。
军队一靠近一声巨响。
“嘭!”尤可见庵前瓦砾炸得飞溅。
“别再靠近!”少年青涩而嘶吼“我们没犯罪!”
寂静的夜里寒风偶尔他们坚定自己无罪的理由是充分的:
喇叭里的控诉:“是谁赶着经济的马车狂奔?多少父母只顾削尖脑袋让自家公司往百强企业钻这是政府的罪!”
所以脱缰的野马闯了祸那是马夫之错。
“养育儿女只是每天几千生活费完事?”既是这样的方式他们拿着每日千元的积蓄消费违禁品政府又为何要管?
所以他们宁愿不要家长给予那所谓的生活费。
“是你们送我们进了极了世界凭什么又要说闯就闯?!”
军方严禁今夜之事广播于世可这群少年早已做好布置。
荣京街头的数个公示液晶屏播放着他们戴着面具疯狂玩乐的画面看似那么欢愉药粒肆意、粉面挥洒便是他们所谓的极乐世界。
这却让多少父母看得触目惊心这是他们所不知的、这一代的青年消遣方式?
又有多少人在反省教导的疏乏?
傅夜七顶着屏幕手心紧握。
她理解那些孩子的恨他们缺乏关爱痛苦挣扎至于寻到了一个彼此最放松的大世界却又被人打搅这是逼他们无路可走。
谁被逼急了不愤恨?
可她如今关心的只是儿子屏幕上的画面越触目惊心她越是揪心冥冥的想这案子与儿子有关么?
不无关。
从头到尾未曾听到有关儿子的半分消息。
谁在声东击西谁在拖延时间?
“瑾儿是不是在黎曼那儿?”她忽然下意识的嘟囔转向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