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继续道:“他们约了岑家小二郎出来,求他去人牙子那把芙蕖的身契取来,他们愿意那银子为她赎买这身契。
没想到那小郎君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我们这等穷苦百姓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两银子也难拿出啊。虎彪和刀疤性子急躁,便与那小郎君起了争执,不想那郎君身边的书童偷偷回去报信,找来了岑四娘和她身边的高手女使,将刀疤、虎彪几人打伤。阿善为人义气,上前欲理论,却被这女使砍了手,伤了嗓子,成了残废。呜呜呜……提刑,我家阿善真是无辜受牵连啊。”
江氏说到这,又开始一段长长的啼哭时间。
周谔叹口气,道:“江氏,事已至此,哭已于事无补,你还是继续将事情说清楚,本官也好为你主持公道。”
江氏便拭泪又道:“那日虎彪他们都被那女使所伤,昏了过去。醒来后岑小郎君、岑四娘还有芙蕖都不见了,恐芙蕖已被他们挟持而去。而我家阿善伤得很重,虎彪他们将他送回五家坡的家中,又凑了些钱两给他请郎中医治,这才捡回条命。
民妇知道事情经过,虽是气愤难忍,但苦于只是平民百姓,不能奈她如何,只能咽下这口气,留下照顾阿善。
前两日,民妇拿了家中攒得几个鸡蛋去集市,不小心冲撞了一位小娘子。一开始民妇又急又怕,急的是这些个换钱的鸡蛋没了,民妇可拿什么去买米买药,怕得是这小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怕是得罪不起。不曾想那小娘子却极好说话,听民妇说家中有残疾的夫君,不仅赔了鸡蛋钱,还多给了好多,并再三叮嘱要民妇去买些肉给生病的夫君补一补。
民妇当时只当这小娘子心善,不疑有他。也确实听她的,买了好酒好肉回去给阿善吃。却不想,第二日阿善竟一命呜呼了。后经仵作查验,说阿善身子虚弱,五脏六腑俱虚,忽暴饮暴食,致肺腑受损,死于醉酒饱腹。
民妇听了,真如五雷轰顶,自责不已。竟是民妇亲手害死了他。呜呜呜~然,待民妇为他整理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帕子,这帕子是那日那个小娘子包银子所用。民妇仔细一瞧,上头绣着岑字,不知为何,民妇陡生疑问。民妇跑去康氏金银铺询问,果然如民妇猜想的那样,那日赔了鸡蛋钱给民妇的小娘子真得是岑府的四姑娘。
忆及之前岑四娘再三要民妇去买些吃食给阿善补一补,民妇只觉心中大惧,觉得阿善的死绝不是意外,更像是……这岑四娘精心算计的一般。民妇越想越怕,越想越不甘,这岑四娘虽为官家千金,但大成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将她绳之于法,阿善一定会死不瞑目。好在苍天有眼,民妇得知名誉大成的青天大老爷您已巡查至秀州,便不顾夜寒,候于城门边,终得以申诉。
青天大老爷,提刑老爷,还请您一定为民妇做主呀。”
江氏声泪俱下,盈盈一拜。
听得周谔痛心疾首,恨不得马上斩杀了万宁让江氏舒心。
“你这贱人,还有什么话说?”周谔拍着惊堂木,怒问万宁。
万宁原以为这周提刑盛名在外,定是位清明好官,可现在她简直是大开眼界。
就是乔声瑞这小小县令也不会如此草率断案,他一掌管天下刑狱的提刑官竟连基本的断案审案程序都不走,就听原告一面之词,就要给人定罪,
万宁怒极反笑,她反问周谔:“周提刑,之前您不是去事发各处调查过了吗?您不是确定当日在千春楼是虎彪殴打芙蕖,我与二哥不过是路见不平,多管了一桩闲事,怎到了江氏口中,我们竟成了卖奴为娼的恶人了?”
周谔冷嗤一声,道:“那日周边四邻确实说是虎彪殴妻,你们上前劝止。而江氏所说不过是陈述她所听到的虎彪告诉她的话,并不是她在歪曲事实。所以你不必怪责江氏在此事上污蔑了你,她不过是复述了虎彪的话。至于虎彪,他隐瞒殴打芙蕖之事也是人性使然,总之事实就是那日在千春楼外你们确实与芙蕖相遇,这才是后来案件的导火索。”
万宁没想到这周谔竟偏帮江氏到如此地步,看来再纠缠于江氏说的是不是真话上已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