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贵拼死踩车,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时不时有虫子砸在脸上,车子上下剧烈颠簸。陶晓伟一手搂紧王立军,一手死死抓牢铁架,任飞虫在脸上砸。
自行车飞进卫生院大门,王福贵焦急喊道:“医生,救人!医生,快救人!”
值班室的医生见他情急,奔出来。车没停好,陶晓伟抱稳王立军趔趄往急诊室跑。医生急忙用手探探病人鼻息,脸色阴沉,大声唤来助手。两个人快手快脚取出工具,手忙脚乱施行急救。王立军还是软踏踏躺着,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王福贵急得满头大汗,搓拳跺脚,不知如何是好。陶晓伟紧张地站立一旁,看到医生忙乱,心里卜卜猛跳。
医生经过一阵紧张抢救,两人对视一眼,轻轻摇头,泄气似地垂下手。
“晚了,你们来得太晚了。”
陶晓伟看着医生,医生的神情看得真切,他不敢相信,上前抓住医生的手,焦急地说:“不,不。医生,你一定能救活他。”
王福贵发觉不妙,扑到病床前,摇着侄儿的肩膀,连声唤着:“王立军,你醒醒!王立军,你快点醒醒!”
医生过来拉住他,神情沉痛,无奈地说:“你们来晚了,来得太晚了。他已经去了。”
“王立军!王立军!”门外,王福富焦急地大声呼唤,他踩着自行车拉莉莉急速冲进医院大门。
陶晓伟听见动静,跑出廊道,大声叫:“这边,这边。”
王福富把车子往墙根一丢,冲进急诊室。王立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目痛苦扭曲,脸和脖颈一片脏污,已经没有气息。王福富心一冷,大脑一翁,脚下像踏空一样,扑到在病床前。
“军军,你快醒醒!爸爸来了!你快睁眼看看爸爸!”他抱起儿子的头,呜呜地哭起来。
莉莉跑在后面,看到男人扑在病床前哭叫,一股热血涌上喉咙,两眼星光乱闪,大脑空白,身子散架似的,就要扑倒地上。
陶晓伟在一旁,发现得快,连忙拉住她,往病床上靠。
医生知道是孩子父母亲,走过来,扶着王福贵肩膀:“请节哀。我们尽力了。孩子来晚了。”
王福富止住哭,摸一把眼泪鼻涕,拉住医生的手:“这不是真的!医生,你能救活军军!对,你一定能救活军军。”
医生叹一口气,沉痛地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活人要紧。”边说边指指一旁昏厥的莉莉。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王福富尖声喊道,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转身想要抱起儿子,看到一边昏迷不醒的莉莉,才意识到眼前真实的悲剧。他抱起莉莉的上半身,把头靠在自己身上,痛苦地叫道:“莉莉,你醒醒!孩子都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你快点醒醒!”
莉莉还是软绵绵地,黏在他身上。医生过来扶起莉莉的头,揉一把太阳穴,掐一阵人中。一会儿,莉莉翻了翻眼,缓过气来,茫然地看看大家。过一阵,她才回过神来,慌忙翻转身,扑到孩子身上,悲痛地叫道:“军军,我的好军军,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快看看妈!军军,你为什么不等妈?你为什么这样呀?”声音悲切凄苦,哭着喊着,泣不成声。
按照习俗,殇殁的孩子不能进家门。卫生院叫两个帮手,打着手电,和王福贵陶晓伟一起,把王立军尸体送往后山山腰草草埋掉。
月亮阴森森地浮在半空,月光冷冷的。后半夜,王福贵驮着大嫂,陶晓伟搭着王福富,四个人在一路悲戚的哭泣声中,回到家。王宗良骂得没有力气,坐在条凳上喘息。一老一嫩两奶奶捶胸顿脚,万分悔恨,累得瘫在椅子上,丽丽蜷在奶奶腿上,时醒时睡。一会儿,她揉着眼睛问,哥哥到家了吗?一会儿,在梦中叫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