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挂的红纱灯全给撤了下来,又从库里寻出整套的花梨六角灯替换上,镂空花牙的骨架上嵌着落日黄的纱绢,上扇寥寥几笔绘出一幅幅水墨山水,远景写意,下扇仔细描摹出了一处处石竹花草,近景白描,衬着那昏黄的纱绢,给这冷秋萧瑟之际添上了三分暖意。
黄花梨的躺椅也从库里搬了出来,就安置在正屋冰裂纹窗户底下,上头铺上细软厚实的狐狸皮垫子,隔凉保暖又宣软,长条的躺枕套着秋梨色绣着猫儿扑蝶纹样的套子,增了三分趣意,里侧安置了一对茶几,上头蒙着湖蓝的盖子布,四角坠着黄玉髓的珠子,下头湖蓝的穗子随风飘荡。
梧桐下的石桌,将原来十二月花神的茶杯都给撤了,安置上宫里贵妃娘娘赏的薄胎白瓷的茶具,杯身几近透光,恍若镀上了层暖色的光晕,四个小石凳垫上同为秋梨色猫扑碟纹样的厚垫子,四个角坠着四个毛球,来回晃荡别有一番野趣。
外头暂且差不多了,静姝正想折腾屋里头呢前院的宋嬷嬷就带着两行小太监粗使嬷嬷进了她这桐安院。
“奴才请侧福晋安,听说侧福晋大动院子,主子爷便吩咐奴才来瞧瞧,可是奴才前头哪里办得不周叫您这缺了什么若是当真缺了哪个,侧福晋只管与奴才说就是,主子爷说了,这一应都从他私库里取呢”
“”静姝安抚了安抚暴躁的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好,非常好今儿得了这话,怕是满府上下都得知道四爷偏她偏的私库都任她取用了
既然如此,她可得不白担了这名头
奴大想欺主,也得看她这东风让不让西风压
“嬷嬷可来的太是时候了我正愁屋里头摆置些什么呢我这手头上只有些红木的家具,但到底红木厚重了些,不比黄花梨的瞧着清丽。”
一听这章佳侧福晋真敢张口要东西,宋默默心中一冷,面上却依旧笑呵呵地道:“是老奴的不是,只想着紧着好的挑用,倒忘了章佳侧福晋不过二九年华,怎么撑用的住这东西
小章子,你赶紧带些人从主子爷私库里取套黄花梨的家具给章佳侧福晋送来可记着手脚快着些,若是耽误了章佳侧福晋的事儿,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然后扭过头又对章佳静姝道:“章佳侧福晋一会儿细瞧瞧花样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尽换就是,这黄花梨的,不比红木,库里多着呢”
话里话外都是章佳静姝不识好人心,不知道好东西好用,还隐有暗讽章佳静姝配不上好东西的意思。
气的蔓青涨红了一张脸
但静姝却仿若未觉,只继续道:“这绣帐枕套,得配些颜色鲜亮花样可爱的,我这初来乍到的,手头里也不甚齐全。”
“前儿宫里才赏下来一批料子,都是些粉白c粉青c天青的色儿,纹样也都是山海纹c水云纹c缠枝纹的百搭样子,自进了府还一匹都没动呢可齐全了,奴才给您拿来挑挑”
“好呀那就劳烦嬷嬷了。”
见章佳静姝都听见那批料子至今一批都未曾动过,居然还敢要
宋嬷嬷脸上的笑立马僵了,只干干道:“不敢当章佳侧福晋一句劳烦。”
这话既然都说出口了,自然不敢不去拿,可若是叫李侧福晋知晓这批料子是这桐安院先挑过了才送到的她的眼前,怕是又要不消停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宋嬷嬷是抓心挠肝的纠结,静姝却仿若未曾觉出半分异样来的模样,继续狮子大开口:“这黄花梨的百宝阁,金银之物搭着可分外不合眼睛的,怕是得些粉水晶c红珊瑚制的器物或是些粉青釉c天蓝釉的瓶子才衬得呢”你可当真敢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