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许戈如同他们一样?
冯致远非愚忠之人,尤其得知黑衣人是来要苏禾的,不由多想了几分。
他不明白,此人既给自己指了明路,为何现在又来讨要人质,这分明是左右逢源,他这么做有什么图谋?
无利不起早,怕可怕到头来自己也是被玩弄于股掌的棋子。
冯致远眼睛眯了起来,“恩公可敢以真面目示人?”
见他对恩公不尊,冯克阵打断,“致远。”数年秣马厉兵,一场十万人的战事,岂是他一句话说停就停的?
“世人皆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黑衣人抬手,缓缓揭下斗篷,嘴角缓缓露丝笑意,“可世人真知滔天蚍蜉之力?”
看清斗篷之下的脸,冯家父子蓦然瞪大眼珠,震惊到无以复加,“你怎么会是你?”
冯克阵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救自己父子二人的竟然是儋州居士,这分明是场局。
少帝是交趾自立为国之后出生的,年少轻狂好大喜功,他没有学到老皇帝的沉稳,更没有经历过身为属国的屈辱跟隐忍,对曾经的宗主国闵明甚为不屑。
他觉得交趾之所以臣服,是历代交趾王的不作为,并非宗主国的强大压制,少帝甚至瞧不起先帝,虽然自立为国但骨子里仍掉没改奴性,才会不顾朝臣群策迟迟不敢对闵朝发兵。
少帝上位,身边不乏阿谀之臣,他深以为唯有发动战争才能洗刷旧耻,才能彰显自己身为帝王的威武。
当然,他还不至于昏庸两眼一闭就开打,而是经过数年厉兵秣马,趁着闵朝内忧外患才发动的。
不同于少帝的狂妄,纵然前线捷报连连,冯克阵却并没有沾沾自喜,天时地利人和,但他没视岭南军为对手,他们实在太弱了。
经过前半生的磋磨,他深知胜利来的太容易,军功又岂会卓著,故而出征数月不得岭南全境。
若是换他之前的作风,别说岭南,只怕连豫章郡都已经拿下。
数月来,冯家父子屡得皇帝嘉奖,手中权力渐大,对当年救了自己且给予黑火药的恩公极为感激,殊不知到头来却是场骗局。
“你到底有何图谋?”冯克阵警钟大作。
薛青义没急着回话,而是伸手解开自己脸上佩带的面具。
冯克阵惊得倒退一步,“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冯将军,不知我的诚意够了吗?”
冯致远紧盯着他,眼神错综复杂,“清乐侯知道你还活着吗?”
“他无需知道。”薛青义将面具重新戴好,“可以坐下来谈了吗?”
冯克阵心中骇然,他一生自负,不曾想两次都输在许家人手上。
“先生,书房请。”
两人进了书房,冯致远亲自守在书房外,警惕防御四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房门紧闭,冯致远却心潮如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薛青义的身份如此复杂,纵然两家都是牺牲者,但被利用支配的愤怒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