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闪烁,车窗外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宋青葵抱着保温桶,偏头无意识的看着车窗外,像是听到了顾西冽的话语,又像是没有听到。
“我让吴妈熬了骨头汤,待会儿记得回去把汤喝了。”上了立交桥,顾西冽又是开口说道。
宋青葵一听骨头汤,胃里就不自觉的一阵难受,“不太想喝。”
顾西冽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看到她一脸不乐意的表情,顿时冷着声音道:“谁让你自己逞能伤了手,吃哪补哪知道吗?哦,还有……你的好朋友季卿大少爷还专门写了一本子的注意事项,那我可不得按照上面好好注意着啊!”
对于这种酸中带刺的话语,宋青葵垂眸,却不反驳,兀自沉默。
没人和自己唇枪舌剑,顾西冽也不想自己表演,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让他后半程一路都憋着沉默了。
闹心得很。
抓耳挠腮的闹心。
一到医院,宋青葵下车,顾西冽叫住了她,“阿葵。”
他没叫她全名,声音很轻,凤眸里映着夜色,很清澈,很认真。
那些开心,伤感,遗憾,欢喜,都在流淌,汩汩的流淌。
他说:“段清和的腿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所以,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他没说。
但是宋青葵已然知道,是最后一次来看段清和。
宋青葵闭了闭眼,脑子里不期然划过窗台上那根受潮的烟,许久后,夜风里只刮过来一个轻轻的字。
“好。”
冷风呼啸,将宋青葵的脸色吹得有些发白。
顾西冽从车上下来,将一条纯黑的围巾裹上了宋青葵的颈项,将那些冷风隔绝在外。
他低着头,缓缓说道:“明天就是D.S董事会第一次召开,你这个股东也要在现场,为了保证D.S的股价不动荡,我希望你离其他男人远一点,免得某一天沾上了花边新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阿葵,你要记得,我们东城顾家和西城段家,从来都是生意场上的死对头,我今天撞断他的腿,明天他就会用尽办法来打断我的手,明白吗?”
宋青葵抱着保温桶的手,微微的紧了紧,睫毛轻颤。
“那就不要欠他的,那块地皮还给他,我……我以后就不见他了。”
话音落下后,宋青葵忽觉心里空落落的,既如释重负,又有种莫可名状的难过。
顾西冽眼眸一眯,戾气一闪而逝。
“好,地皮我会还给他!”
他的话语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二十分钟后,我在大门口等你。”
宋青葵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医院大楼走去。
还是那间病房,段清和没有坐在床上,而是坐在轮椅上,他在看相声,依旧是郭大爷的相声。
段清和有时候像个胡同里的老大爷,不像个年轻人,和他透体而出的锋芒精致不同,除了香车美酒,他还爱听相声,爱听京剧,爱盘串子,像个老古板。
但又是带着玩味儿的心态听,总归是说,生活带着苦,那必须得听点高兴的让自己乐一乐。
段大少,是个顽主。
陈苏木和陆燃一伙人依旧在一旁陪着,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让段清和的病房看起来一点都不冷清,反而热闹的紧。
但是他们也没聊天,都在聚精会神陪着段清和看相声。
宋青葵敲门进来的时候,陆燃最先蹦起来。
“青葵,你可算来了啊,哎哟,快让清和换个台吧,一天下来就守着这个看,真的是……我都看腻了。”
陆燃薅着自己的寸头,一脸苦逼兮兮的跟宋青葵诉苦,“我们都说陪他打麻将,他就是不,非要看相声,还有……”
陆燃一脸正色,开始告状,“不吃饭,啥都不吃,除了早上喝了瓶牛奶,这一天下来愣是没吃饭。中餐西餐鲍鱼参翅都让人送了,一口都不吃,你说他到底想吃啥啊,你来得正好,赶快来劝劝。”
宋青葵有些忍俊不禁,她将保温桶放在桌上。
陆燃看到了蓝色的海豚保温桶,顿时才恍然大悟,继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段清和,“不是吧你,为了吃宋青葵这一顿,你就非得饿肚子等着啊,啧……”
陆燃忽然就体会到了单身狗的不容易,顿时把自己酸成了一颗柠檬精,“至于吗?”
陈苏木头上包着绷带,耳垂上的流苏耳环一晃一晃的,盯着宋青葵的眸光泛着冷,“这都快九点了,要送饭怎么不早点来送,存心把人饿死吗?”
陆燃一把将陈苏木扯了起来,“不会说话就闭嘴,走走走,人家两口子要单独吃饭说话了,我们这些人就别杵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病房里呼啦啦一群人又散了个干净。
段清和关了电视,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双手张开,“阿葵,抱。”
他的眉眼很温柔,和窗台上摆放着的那盆小雏菊一样温柔,温柔的让宋青葵无法拒绝。
她俯身,只虚虚环了一下他的肩膀,在段清和的手臂还没收拢的时候,就起了身,将保温桶塞到他怀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段清和手指摩挲着保温桶,眼眸微敛,打开盖子慢条斯理的吃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苏木忽然敲门又进来了,“清和,外围赌局那个,忽然传来消息说要把那块地皮让给我。”陈苏木的声音有些急,神色满是奇异与不解,“你说他是不是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