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唐嘉苑回身,眉目间尽是清高的倨傲,她往前扫了一眼,吩咐丫鬟道:“把伤药钱给这位姑娘。”闻言,落雁瞪大了眼,这不是羞辱人吗?
虞锦也忍不住嘴角抽搐,想必当初在灵州,唐嘉苑在她面前应当收敛得很是辛苦吧。
还是沉溪上前扯了扯落雁,她自上而下扫视了唐嘉苑一眼,稳声道:“不必了。”
唐嘉苑脸色一变,不必就不必,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你——”
“姑娘。”丫鬟适时拉住她,低语道:“老爷还等着呢。”
唐嘉苑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一步,剜了她们那位不作声的主子一眼。
虞锦受了这一眼,只将手伸进帽纱里摁了摁嘴角,不愧是南祁王的侍女,那气势拿捏得准准的。
思及此,虞锦不免想远了。
待她回了虞家,不如就照沉溪的模板训几个贴身侍女,如此倒是省心许多……
“王爷!”
落雁一声低呼,打断了虞锦的思绪。
她蓦然一怔,顺着落雁的目光仰头看去,就见自二楼往下的红木台阶上正站着个靛蓝色身影,衣冠齐整、神色冷然,不是沈却是谁?
虞锦脑袋嗡了一声,他不是应当在军营么?
正这时,又见方才还颇为傲慢的唐嘉苑脸色一变,向前走了几步至沈却面前,对着他身后蓄须的中年男子道:“父亲。”
又低低道:“王爷。”
那嗓音,柔得能拧出水来。
沈却没瞧唐嘉苑,而是隔着帷帽与虞锦遥遥相望。
虞锦僵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盼他此刻莫要唤她名字才好。
气氛有一时的凝滞,唐百晔尬笑了两声,摆手示意唐嘉苑退到一旁,打破沉默道:“这位是……”
落雁扬眉吐气一般,扶着虞锦的手臂向前几步,说话时还瞥了唐嘉苑一眼,她福身道:“王爷,奴婢正陪三姑娘游街。”
三姑娘一出,唐百晔顿时了然,如今原州谁人不知南祁王还有幼妹。
而唐嘉苑却是愣住,满脸懊悔地垂下头。
虞锦怕在唐嘉苑面前露了马脚,是以不欲开口,她忙捏着帕子掩唇咳嗽:“咳,咳咳咳……”
一声接着一声。
半响,沈却终于轻拧了下眉头,道:“病了乱跑什么。”
说罢,他又说:“还不去倒水。”
落雁连忙应是。
沈却几步下了台阶,骨节分明的手便要伸过来拨开她的帷帽,虞锦一怔,不及深想,便是一个扬手拍开,“啪”——
格外清脆响亮。
众人惊愕,沈却也难得顿住。
虞锦指尖僵了一下,另一只手攥了攥裙摆,思忖片刻,此局无解,先跑再说。
于是虞锦想也不想,转身提着裙摆仓促离开。
“姑娘!”
“姑娘您慢些!”
沉溪不知所以,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上前去。
这场面多少让人有些一头雾水。
但落雁却自觉揣摩出了虞锦的心思,追上去的脚步陡然一顿,回头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道:“王爷,姑娘大病初愈,忍着不适要给您缝制安神的药囊,连制作药囊的缎子都是精挑细选的。”
沈却目光落在她怀里那匹布上。
落雁又道:“您这几日未回,姑娘日日询问,又怕扰了您,还担忧军营吃食过糙,让奴婢自明日起日日给您送汤。”
而王爷您呢。
想来古人云,无风不起浪,亦是有几分道理的,那话本子里的故事,十分真说不上,但两三分未必没有。
落雁轻轻一叹,虞姑娘盼兄长盼了这么多时日,转头却见兄长为别的女子忽略自己,难免伤了心。
且落雁以为王爷待虞姑娘终有不同,很是拿她当小主子伺候,眼下不由有些失望。
她恭敬道:“奴婢多言。”而后福身告退。
沈却:“……”
长久的静默后,唐嘉苑得父亲示意,正欲出声,却见南祁王负手下楼,仪态端正地径直走向门外。
元钰清对着唐百晔和善地笑笑,追上前道:“王爷,唐家这——”
“你盯着。”
沈却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多的神情,那双素来冷寂凌厉的眸子让人看不出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