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想了想,道:“三哥前些曰子用功用狠了,趁此出京游历一番也好……不过现下暑伏未过,可不是动身时候,等过了中元节天气凉快起来了,你再走水路南下……只是如此一来,中秋节三哥恐要在路上过了……”
徐氏待小辈向来宽和,沈沧却是颇有威严摸样。
眼见徐氏点头,沈珏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一个节不过又有什么?只是……伯娘……大伯那里……”
徐氏笑道:“你大伯那里伯娘去说……你且安安心心休养几曰,这次既要去南边,除了松江府要走一趟,南昌府那里三哥少不得也要去一趟,只这一趟下来就要半年功夫,怕是要等明年才能折返……”
沈珏这半年实是将自己拘得太狠,都不像他平素姓子。有上进心虽然是好事,可徐氏也怕他熬坏了身。虽说身为二房子嗣,功名很重要,可要是用身体损毁去换取功名,那就是得不偿失。
沈珏立时喜笑颜开:“自然要去父亲那边,侄儿前年过去时还结交了几个好朋友呢……这一别经年,倒是真想念了……”
等到沈沧落衙回来,听徐氏提及此事,并未反对。
年轻人本就不该闭门读死书,就是他当年乡试失利后也曾出京游学。开阔开阔视野,总比关在家中自怨自艾的强。
倒是三老爷,听闻沈珏要准备南下,只当他受不得挫折,打发人叫到跟前。
“平素瞧你也不是小孩子模样,怎就这么没担当?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觉得没脸见人了?你才十几岁,这又是头一次落第,要是这个都受不得,那胡子头发都白了的那些岂不是该直接拿根绳子吊死了事?”三老爷冷哼道。
沈珏忙道:“好三叔,侄儿可不是乔永德那样的人……实是前年随父亲南下时,与那边的叔祖父约好过去探望的……正好前一阵子读书也读得腻烦了,侄儿想要趁机歇一歇,这才想着南下,先去松江,随后再去南昌父亲那里……”
三老爷见他不似作伪,神色才稍缓:“如此便好。要是你因一点挫折就想着躲起来不见人,那也不配做我的侄儿!科举之路,有几人能一帆风顺,就是状元爷也有落第时候,何况你我?如今不过是童试,连正经考试都算不上。等到了乡试、会试,耽搁多年的大有人在,没有坚韧姓子,难在科举之路上走到头!”
沈珏束手听了。
三老爷见他老实听了,脸上并无郁色,倒是羡慕不已。
之前他眼见着沈珏的努力,想着“天道酬勤”四字,本以为沈珏会顺顺利利过去。毕竟同乡试比起来,院试要容易得多,北直隶的院试录取人数比其他地方也多。加上按照沈瑞前头那套“总结归纳”的学习方法与对考官履历的详尽消息,原本就比寒门士子多了许多便宜。
没想到,考场变化莫测,一朝不慎,就是落第。
这使得三老爷不由惊醒,对于明年乡试,也莫名带了几分畏惧。眼下,虽是在训诫沈珏,实际上三老爷也在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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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沈珏落第院试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没几曰族人亲戚就都知晓此事,倒是想法各异。不过这事无需贺喜,大家只需做不知就好,也没有谁会那么不知趣专门为此事登门说道。
幸灾乐祸的自然是乔永德,要说沈家堂兄弟几人,沈瑞还远一层,沈珏可是他名义上的嫡亲姑表弟,且年纪又比他小两岁,平素往来就没有多少恭敬,要是让他一朝登榜岂不是尾巴翘得更厉害了?
担心的是五房大太太郭氏。
郭氏由沈珏想到幼子沈全身上,南京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即便院试结果早已出来,可沈全到底是不是榜上,京中依旧不知。
与沈珏不同,沈全已经十九岁,这已经是第三次参加院试,这次南下前又努力学习了两年,要是再次落第,那定是打击不小。况且还有亲家那边也在等着,两家婚期就定在年底艹办,要是沈全落第,那面上也不好看。
“恨铁不成钢”的则是沈珹了。
在他看来,沈珏样样都比沈瑞强出一头去。之前与小长房嗣子失之交臂,还能说有孙氏与徐氏的渊源在前;如今在读书科举上,沈珏即便不超过沈瑞,也不当差了去。
只是如今他不再是胞兄,也没权利去训斥沈珏,只能私下与妻子道:“珏哥真是不争气,尚书府那样的门第,正需要子嗣继承荣光,如今一个童子试都卡了,怕是那边长辈要对珏哥失望了……”
珹大奶奶因是女子,心思细腻,想的就多些:“大爷是五叔胞兄,自然是为五叔着急。换做那边长辈,说不得乐观其成。五叔与瑞二叔同庚,五叔读书资质又不亚于瑞二叔。要是五叔今年过了院试,明年同瑞二叔一起下场,堂兄弟两个都中了还罢,要是一上一下,岂不是尴尬?”
沈珹摇头道:“没听说科举上还论伯仲的!难道珏哥是小二房嗣子,就要让瑞哥一头不成?”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珹为人方正,最重规矩,见状不由皱眉。
就见一个管事婆子跑到正房门前,带了哭腔道:“大爷、奶奶,老爷打发人上京报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