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镜面回馈给她的一双灰绿色的眼睛没有温度,幽深古井一般,眼波流转时的光线转瞬即逝。
褐色短发下是有些夸张的五十年代美国女人会穿的亮片点缀的裙子,拉拢了帘子似的黑色斗篷几乎看不出来里面的裙子是什么样子,熬夜留下的青黑色挂在眼底,没有完全消肿的眼皮和嘴唇显得她和平常太不一样。
伊芙顺手关上了抽屉,胸前的哀悼胸针随着衣袍晃动时隐时现。她举起魔杖,大步走到小埃弗里身边,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挑衅,还有一副目中无人的扮相,浑身带着暗黑的气息,颓废疲倦。
她是为自己做出的伪装感到自豪的。想当然,伊芙的少女时代和阿拉斯托这样一个硬汉气质十足的铁血傲罗生活,学会的那些可不是粉嫩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如果不是伊芙继承了母亲的一丝丝柔弱,或许她直接成长为和小埃弗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女汉子也说不定。
“你一定要去吗?”
小埃弗里仍然皱着眉,他的目光扫过伊芙的打扮,眉心的皱纹更深。他想象中的妹妹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人呢。小埃弗里盯着伊芙手指上套着的父亲的戒指,直到伊芙开口打断了他,他都没有动静。仿佛已经因为黑魔王即将到来的召集而提前拥有了已经死去已久的灵魂。
“你不怕死的话,就再接着劝我。”伊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里久久散不去的内疚感缠绕着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和底子的心。
罢了,总有这么一天的。无非是早点晚点的事情。死亡是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单人旅行。
可是伊芙真的不想一个人离开的。不过既然她是黑魔王亲自给西弗勒斯挑选的妻子,看在西弗勒斯的面子上,伏地魔不会这么狠心赶跑一个魔药天才,更不用说还取得了邓布利多的信任。
很冷。明明是盛夏六月,这个地方却冷到了骨子里,随时都会把一颗心冻结。伊芙幻影移形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山顶位置的嘈杂声,她拉紧了兜帽,脸上属于父亲的面具烫到了她的害怕,似乎有一点动摇的想法不争气地冒出来,催促着她不受控制地双腿,告诉她她必须回去。
是因为那张蛇脸吗?那张嵌着红通通的双眼,瞳孔细细的是一条线,有点像猫,但是这么说又好像玷污了猫的美名;细长的鼻孔,扁平到几乎看不出来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在这张脸上的鼻子,苍白的皮肤闪着珍珠色泽的光,令人作呕的一张脸。
她宁愿跟猪头酒吧那个吧台阿不福思跳一曲探戈。
来不及了。在坟墓之间出现小埃弗里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退却的念头一下子好像匆匆离开海岸的潮水,涟漪在沙滩上描画着浅淡的犹豫。
他拉着她跪下来,靠近伏地魔袍子一角,草屑沾在了嘴角上,伊芙的洁癖几乎要爆发了。她猛地站起来,被小埃弗里铁钳般的力道拉着,才勉强没有跑到老远的地方大吼或者当场甩伏地魔一个巴掌。
他们站到了那群人围起来的圈子里。伏地魔的声音在沙沙的风声里轻飘飘的,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欢迎你们,食死徒。十三年......从我们上次集会已经有十三年了。但你们还是像昨天一样响应我的召唤......就是说,我们仍然团结在黑魔标记之下!是吗?”
很意外,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超凡的平静,就好像伏地魔这十三年跑去东边最大的古国去当和尚了似的。
她很快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正常。周围的人分明对他都只有害怕。
或许还有一股疯狂。
这才导致了这个圈子的紧密。
“我闻到了愧疚,空气中有一种愧疚的臭味。”
伊芙的嘴皮子互相摩擦着,叙述着她没有敢说出口的几句话。明明是这个老秃子的灵魂腐烂的味道好吗?这种杀人无数的感觉,令人难以承受!
伊芙觉得这时候就应该出现一个像阿拉斯托一样的人,握住她的手,带领她走过难关,而不是她自己拼命去思考该怎么破解这个迷局。
“我看见你们,健康无恙,魔力一如从前----这样迅速地赶到!----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帮巫师一直不来帮助他们的主人,帮助他们宣誓要永远效忠的人?”哦,好极了。伊芙清晰地听到地上那个矮子发出的啜泣,这会儿如同一个大型钻头在钻着她没有多坚硬的心脏,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这人真是啰嗦。她想起了格林德沃。
那个挑起巫师大战的家伙。传销大师,没错,光是一个排场就设在墓地里来看,一个家族墓地和一个著名的墓地,这是很大的区别了好吗?
“我回答自己,”伏地魔轻声说,“他们一定是相信我不行了,以为我完蛋了。他们溜回到我的敌人中间,说自己是无辜的,不知情,中了妖术......我又问自己,可他们为什么就相信我不会东山再起呢?他们不是知道我很久以前就采取了防止死亡的办法吗?他们不是在我比任何巫师都更强大的时候,目睹过我无数次地证明自己潜力无边吗?我回答自己,或许他们相信还存在更强大的力量,能够战胜伏地魔......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效忠他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下里巴人的头目,那个泥巴种和麻瓜的保护人,阿不思·邓布利多?”
梅林的蕾丝长袜。快点结束你的演讲,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丑陋的烙印好确定你不会S\M我亲爱的丈夫。
嗯,不管怎么样,邓布利多的名字极其管用,这会儿几个人开始絮絮叨叨邓布利多的丰功伟绩来。“这让我失望......我承认我感到失望。”伏地魔又开口了,这一回有一个食死徒样子的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伊芙看那架势一瞬间还以为是要求婚来表明忠心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