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气一直肆虐,剧痛也就一直存在,林淡每时每刻都像躺在刑台上,承受千刀万剐之苦。她皮肉绽开、鲜血横流、墨发凋零,但很快,新的?皮肉、鲜血、墨发却又生长出来,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
但只有?林淡自己知?道,她不是重生了,而是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死亡。她的?身体?变成了死气与生气的?战场,两种气息在她的?体?内循环往复,你?来我往,只要她始终活着,刀搅一般的?剧痛就会始终存在。
林淡握紧那卷功法,冷冷笑了。难怪老教主舍得把东圣教最顶级的?功法拿出来给一个孤女修炼,难怪贺崇陵放任一个低贱的?傀儡对自己产生爱慕之情。这《修罗刀》简直是一部自残的?功法,摒弃不掉情爱,原主就会一辈子止步不前,还能拥有?超强的?生命力,可以尽情让老教主和贺崇陵利用压榨;侥幸练成了也将日?日?承受千刀万剐之痛,活着还不如死了。
行?走在痛,睡觉在痛,甚至连呼吸都在痛……试问?谁能在这种无休无止的?剧痛中生存下去?怕是撑不过两三年,这人就会自戕。难怪这卷功法如此神异,能让原主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晋升为一流高手,教中却无人修炼。老教主和贺崇陵恐怕只是把她当成一具傀儡在研究,不管练不练得成,原主都可以被他们牢牢捏在掌心?里,翻不出浪花来。
真是好算计!林淡眸光微微一暗,这才?把功法放入檀木盒子里妥善收藏。她几欲破碎的?心?脉已经被源源不断的?生气护住了,但那只蛊虫却还无法拔除。它若是隐藏在别?处,必定已被罡气搅碎,但它偏偏隐藏在心?脏里,而那股生气牢牢护住了心?脏,竟使它安然存活下来。
换一句话说,现在的?林淡依然是贺崇陵的?傀儡,他让她生,她就能生;他让死,她就必须去死。不过,这种程度的?掌控已经不足以威胁到?林淡,她不能搅碎自己心?脏里的?蛊虫,那就直接搅碎贺崇陵心?脏中的?母蛊好了,母蛊一死,子蛊自然活不了。
她无心?无情,于是想着杀死贺崇陵的?时候,心?中竟然毫无波澜,更?谈不上杀气,那子蛊也就完全?没有?反应。而贺崇陵的?母蛊几乎不会主动去感应子蛊,更?不会受到?反噬。想也知?道,贺崇陵根本没把原主当人看,又怎么可能让她体?内的?子蛊影响自己。原主死了便死了,于他而言不过死了一只小?虫子,没甚大不了。
林淡避开侍卫来到?后山的?一口泉眼?,把满身血迹洗掉。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千刀万剐之痛,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但千年万年的?痛苦都已忍受过来,眼?前的?这点疼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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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教主与圣女的?大婚之日?,教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为防自己走后有?人加害俊美男子,圣女说什么也要把男子一块儿带来礼堂,贺崇陵竟也由她去了。他想得很好,让俊美男子亲眼?看着自己和圣女结为夫妻,才?能彻底断了两人的?念想,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他再找机会杀了这人不迟。
一名侍女走进一座偏僻的?院落,小?心?翼翼地唤道:“左护法大人,时辰快到?了,您该去礼堂了。”
林淡这才?从入定中醒来,徐徐道:“给我找一条黑裙过来。”
“今天是教主大喜的?日?子,您还是穿红衣吧。”侍女压低脑袋,不敢看她。
“黑裙耐脏。”林淡语气十?分淡漠。她是去杀人的?,可不是去喝喜酒的?。
侍女不敢再劝,找来一条黑裙替她穿上,安慰道:“左护法大人,您不要责怪白公子,他也是被贺雨菲连累了。您这次参加完喜宴就把他带回来吧,免得教主迁怒于他。”白公子就是原主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全?名白岩,贺雨菲便是新晋圣女。她原本没名没姓,只有?一个编号,被贺崇陵看上之后才?有?了现在的?姓名。而在东圣教,姓“贺”是一件极为神圣的?事?,是教主认可此人的?证明。
原主为贺崇陵出生入死许多年也未能得他赐姓,贺雨菲只需笑一笑,或者随意?说几句俏皮的?话,就能博得所有?人的?喜爱。贺雨菲是阳光雨露,原主就是活在黑暗中的?虫蚁,命运迥然相异。
但从今天开始,一切又将不同。林淡会为原主打破禁锢,斩断羁绊,走上武道巅峰,因为她知?道,唯有?至强之人才?不会被践踏。
林淡到?时,教众也都到?齐了,他们看着她身上的?一袭黑袍,眼?底流露出或鄙视、或了然、或同情的?神色。左护法对教主情根深种,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她后来找了白岩这个男宠,也只是被人误解为激怒教主的?行?为。他们觉得林淡不知?所谓,上不得台面,平日?里又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无怪乎教主看不上她,甚至连她养的?男宠也被一个侍女勾走。“左护法,我劝你?赶紧回去换一条裙子,否则教主责罚下来你?承担不起。今天毕竟是教主大喜的?日?子,你?穿得像奔丧一样,不是故意?触他霉头吗?”右护法低声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