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心里骂了一声,抬头发现那矮小男子身手敏捷,在别人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反应极快地踩在某个坐在座位上乘客的大腿上,一只脚已经跨过了打开的车窗。
矮小男子在路人诧异目光下从车窗翻出去,落地一打滚,再站起时身上连灰都没沾。
他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左手抓着从老阿姨脖子上扯下的白玉玉牌,右手举起,向车上的年轻人比了个中指。
“小瘪三你——”
他骂人的话刚吐出四个字,一块板砖……不,一块手机从天而降,正中他脑门。
丢出自己手机的年轻人还以中指,冷笑看着这扒手一头栽倒。
接着他又看到,他的手机在矮小男子的脑门弹起,和被矮小男子松手脱出的羊脂玉玉牌一起,在空中飞翔……飞翔……降落……
落地。
咔嚓。
手机屏幕和白玉玉牌一起碎了。
几千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年轻人看起来却无动于衷。老阿姨的表现则正常得多,她捂住胸口,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公交车上顿时兵荒马乱,无人察觉到,碎裂的羊脂玉玉牌里冒出一团白光。白光颤动地寻找藏身之处,犹豫几秒后,钻进了一旁的手机中。
***
中午,某私立医院,妇产科门诊室。
休息时间,没有病人,值班护士也在午休。本该没有人的门诊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穿着白大褂的向高飞笑道,“你,‘鹰不泊’应泊,竟然因为见义勇为进了警察局?”
应泊,之前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的年轻人,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又垫付了老阿姨的医疗费后,现在就坐在向高飞对面。
他手指在自己布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上滑动,听到向高飞的话,瞥一眼自己交往了十五年的损友,问:“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你进警察局当然没有问题。”向高飞道,“但是,关于你怎么从警察局里出来的,就有大大的问题了。没有一个人发现你是全国通缉犯吗?”
“我什么时候被通缉过?”应泊反问。
“就算你设法消除了公安系统里的通缉令,但那些被你骗过的人追加的私人悬赏依然在啊,”向高飞不满道,“现在的警察怎么回事,大活人站在面前都认不出?”
此人的语气听起来是真心实意期待应泊被关进监狱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真正朋友不多,应泊早就一拳打上对面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向高飞意识到损友的蠢蠢欲动,连忙收敛起笑容,变得正经起来。
他手指在面前一叠检查报告上点了点,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应泊斩钉截铁说。
向高飞摊手说:“胰腺癌本来就是恶化非常快的恶性肿瘤,而你不吃西药不吃中药不做手术不做化放疗,恶化速度比一般病人还快。保守估计的话你还有三四个月好活,不保守……奇迹总有可能出现的嘛。”
他这句话比之前更讨打,但应泊却只是认真听完,然后问:“好消息呢?”
“听说这个星期把你十几年积攒的赃款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了,豪宅宝马一个不剩,吃饭的钱都只能找阎喆请。看在你这么苦逼的份上,门诊费就不用付了吧,”向高飞边说边大手一挥,“你把做检查的钱结清就行。”
“……”应泊说,“向高飞,十五年前我怎么没掐死你呢?”
“我帅啊。”向高飞说。
又没我帅,应泊腹诽。
他接过向高飞递来的检查报告,视线从上面一大片的“阳性”、“确诊”、“前次影像所示‘胰腺癌’病人……”飘过,一点停顿都没有地收入公文包里。
这是打算走了。
向高飞见此连忙问:“还是不打算治疗?”
站起来整理衣服的应泊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就算治疗,我也不会找你这个假证医生当主治的,放心。”
说完,他转身就走。
向高飞正要挥手同他道别,突然见他转身又回来。
“你们医院的wifi密码是多少?”
“你不是要走吗?”向高飞嘴角抽搐,“关心这个做什么?”
“好像摔出问题了,”应泊晃了晃手上布满裂纹的手机,“密码多少?”
“什么问题?”向高飞好奇地问,“你开关机试试?”
“也可能是中病毒。”应泊说,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现在向高飞面前,“给我下了奇怪的APP。”
“哦?”
向高飞扶着眼镜,低头看向损友所指。
那里的确有一个他从未见过的APP,图标是一圈毛笔画下的黑墨,中间大气磅礴地写了一个“道”字。
APP下方的四个小字显示出它的名称。
这个名字一样叫人闻所未闻,不知道是谁设计出的病毒软件,叫作——
——朝夕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