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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异界

才一接触,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可怕地咬合力,褚桓几乎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咯咯”的震颤,他不敢迟疑,在飞快下坠中骤然松开弓弦,三?根利箭毫不留情地戳进了?音兽的喉咙里。

而?后他听见了?南山的声音:“跳下来!”

褚桓不假思索地蜷起身体跳了下去,巨大的、柔和的气流在他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就拦腰接住了他,随后一条赤/裸的手臂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腰。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褚桓的感官骤然放大,随即,他发?现南山卡在他身上的手肘有卡断他肋骨的趋势。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提醒,南山就放开了?他。

褚桓回过神来:“分头走,我把这两只变异鳄鱼引到山谷腹地,你先去下游追他们。”

南山满身阴郁,一言不发?,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面无表情地瞥了褚桓一眼,率先从石林中穿过去,直奔山谷腹地的方向。

褚桓原地怔了?一下,连忙跟上。

此时三头音兽已经基本被他干掉了?一条,还剩两头,其中一头被袁平磕断牙的不知为什么?勇猛异常,速度格外的快,照这样下去,褚桓估计他们俩到不了?山谷腹地,就会被追上。

褚桓起落几次就攀跃到了较高的地方,回身就是一箭,这一次,他没有失常,尖叫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音兽的眼睛,这只最为巨硕的音兽继没了板牙之后又没了?一只眼睛,整张脸都不对称了?。

此时不咆哮何时咆哮呢?

褚桓已经做好了再体会一次出车祸撞出脑震荡的感受,突然,南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猛地把他按在了石林之后,抬手压下他的脖子,强行将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扛了?一下。

褚桓只觉得南山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听见南山的胸口紊乱而急促的心跳,嗅到他怀中发梢总是难觅踪迹的桂花香。

南山似乎闷哼了一声,随后大力将褚桓往前一推:“走,不用回头,它?们闻到人的味道肯定会一直跟着的。”

褚桓仿佛体味出了一丝特别的意味,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废话,更来不及细想了。

两个人飞快地穿过连片的石海,往山谷腹地方向迅疾无比地跑去。

两条几米高的音兽动静非同小可,加上褚桓行走途中会故意制造响声,很?快,腹地中隐藏的扁片人就得知了天敌的存在,尖锐的号角声连成了?片。

以音兽对声音的敏感程度,骤然陷入了这种噪声环境中,顿时愈加焦躁起来。

这里的扁片人虽然更多,但是不成规模,毫无头绪,素质也参差不齐,有跑得快的,还有跑的慢的。

跑得快的兵分两路,一路喊打喊杀的向?着音兽奔跑了?过去,另一路四散溃逃一泻千里,唯有那些老弱病残跑得慢的相当团结,统一一致地呆立在场中,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两方怪物乱成了?一团。

一个扁片人一眼看见了?浑水摸鱼的两个人类,顿时准备发?出警报,然而号角才抬起一半,一箭已经射穿了它?干瘪的喉咙。

甫一接触,音兽就陷入了扁片人和“疯狗”的海洋里,连褚桓和南山都被冲散了。

南山扭断了挡在他面前的穆塔伊脖子,一回头已经不见了?褚桓人影,顿时一慌,再顾不上自己还在生气不想搭理他。

他突然毫无道理地怨恨起自己,南山想,如果?不是自己把褚桓卷进来,如果?在山门那边,不是自己私心作祟,几次三番地想要多留他几天,一直把人留到震动期前,甚至……如果?在边界的县城里,如果?不是自己明知道认错人,也硬要将人带回来……

南山不知不觉地退到腹地边上,为了找褚桓,他不惜站在高处,将自己变成个靶子。

就在这时,他的脚踝被小石子砸了一下。褚桓突然从旁边的山涧中冒了?出来:“快快快,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下来,还不快走!”

两人潜在溪水中掩住自己的气味,浅的地方猫着腰蹚水,深的地方直接游,像两条滑不留手的水耗子。

然而尽管这样,水路也并不轻松。每十来步远,他们就能听见“噗通”一声,一个扁片人或者一条疯狗落到水里,死的就算了?,有时候碰上半死不活的,还要厮杀一番,还经常碰见半只的穆塔伊,一只落下来,整条溪水就都红了?。

直到这天落日西沉,两人才汤汤水水的甩脱了满腹地的怪兽。

山涧到了下游,行将流入湍急的大河里,两个人就不敢在水里走了,一旦水深了,里面可就不一定有什么?东西了,他们俩上了?岸,还在满身滴水,只好不忙追人,先就地休整,将衣服晒干再说。

褚桓扒掉浸水的破抹布一样的衬衫,又弯下腰,过于仔细地拧干自己的裤腿,把鞋脱掉扔在一边,一左一右地还给它?们摆了?个造型,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无事可忙了?,这才仔细地擦干净眼镜片上的水,扣在一点也不近视的双眼前,好像带上了?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磨磨蹭蹭地来到了南山面前。

南山瞥了他一眼,见没擦干净的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滴下来,顺着锁骨和胸口一路流下来,叫人浮想联翩地滑过腰线钻进裤子,顿时像被烫了一样地移开了?视线。

南山心里如同一锅乱炖,又是窘迫,又是无来由的怒火,又是莫名其妙的悔意,又是漫无边际的怅惘,不分青红皂白地混迹于一处,如胶似漆地将他拳头大的心拧成了?一团乱麻。

他不开口,褚桓就有点惴惴的,他在南山身侧站定,莫名地想起南山将他按在怀里挡住音兽攻击的那一刻,脸色几变,褚桓终于缓缓地半蹲下来,艰难地开口说:“我今天状态不佳,添麻烦了,对不起。”

他的道歉生涩又不熟练,显然是缺乏练习。

褚桓本是个自恋的人,自恋的人最会搜肠刮肚地放大自己的优点来自赏,纵然偶尔有些小错,也是客观环境或者别人的问题,无辜的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道歉算什么?东西?

当然,眼下已经好多了?,因为他早就跟自己反目成仇、因爱生恨了。他心里总是怀着一股无来由的亏欠感,自己也说不清亏欠了?谁,但就是不安。

仿佛只有让他把命还来给谁,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入土为安。

他不由自主地陷在这种病态的视角中,感觉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

看见音兽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预判出他们是奔着人来的呢?

那一箭有什么?理由射歪了呢?

为什么?他不能再强一点,不让南山对他有那么大的不安全感,随时以为他很?脆弱呢?

南山终于从眼观鼻、鼻观口的状态里抬起头,睁眼看了?褚桓,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很?难从褚桓一句话、一个肢体语言里揣摩出多深的含义来,但他跟从了自己的直觉。

南山抓住褚桓的胳膊,皮肤触手处冰凉如水,他试探着栖身上前,飞快地揽住褚桓的后背,给了?他一个一触即放的拥抱,然后暗自庆幸自己被水泡成一团的长发纠结着垂在脑后身侧,门帘似的能挡住他一切不该红的地方出现的红晕。

褚桓一僵,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南山族长竟是如此的不拘小节,然而他眼下身上衣服单薄,裤子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基本遮不住什么?,一举一动得暴露在南山眼里,他只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假装正直地干咳一声:“你那个……他们明天会在哪等我们?”

南山听他干咳,自己嗓子也有点痒,于是干涩地说:“中游附近吧,我让他们往下游方向去了,差不多一天的脚程。”

褚桓点点头——他们先前本来是奔着河流上游的方向,后来临时改道往下游走,等于绕了?一大圈,恐怕会多走出几天的路程。

上游浅浅的平均水深根本养不出这音兽这种庞然大物,它?们必然是出于某种原因,刚迁徙过来,他们必须得去下游查看一下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些理由褚桓不用问也心知肚明,因此一时间,两人间就没有话说了,忽然,他们俩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去生点火。”

话音一撞,又一起尴尬地闭了嘴。

褚桓觉得这次真不是自己浮想联翩,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某种暧昧难言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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