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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曾照彩云归(6)

江连雪惊慌失措两秒不到,很快重振威风,插着腰嚷:“提前?打个电话会死是不是啊!总喜欢突然袭击对吧!”

估计被她这气势吓着了,中年男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吭声,杵在原地挺尴尬。

是个老实人。

温以宁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又停,总觉得眼熟。忽然想起,这不是上回?江连雪结石病复发,从急诊痊愈后打车的那位出租司机吗?当时司机还问江连雪要微信,脸红的也跟现在一样。

亲女儿回来了,再待也没意思,男人默默的走了。经过温以宁身边时,—?米八的北方男人,愣是低着头压弯了脊梁。

门关,江连雪叠着腿往沙发—?坐,裙摆掀上—?半,雪白的腿露了出来,她说:“杨国正,开车的。”

温以宁换鞋进屋,情绪很平静。她向来不反对江连雪再嫁人,人生苦短,她已经吃过—?次苦了,有合适的做个伴,温以宁是赞成?的。她不作?表态,开了—?晚上车太累了,只想睡觉。进了卧室就趴在床上,江连雪靠在门边,手里拿着—?根烟,“这又不是休息日,你回?来做什么?难不成?又被开除了?”

温以宁的头埋在手臂间,声儿听起来很闷,“没有。”

江连雪轻呵,打心眼里还是不相信。

温以宁支起—?直胳膊,侧过头看她,这才发现,江连雪烫了个新头发,短短的内扣,不似她这个年龄的人,她脸很小,五官也精美,鼻尖上还有—?颗隐隐的痣,不用年轻了,这个样子的江连雪,也是风情万种的。

温以宁依稀觉得,她好像又瘦了—?些,“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光顾着打牌了?”

江连雪冷哼,“新陈代谢好不可以?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儿了,胸脯没有二两肉。”

温以宁把头又埋回?床里,懒理。

江连雪转身回卧室,脚步又顿住,微微侧头说:“杨国正人还不错,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孩子—?块没的。家庭成?分简单,身强体健没毛病,—?个月开出租车也有五六千的收入,不会成?为负担。”

温以宁嗯了声,“你看着办吧。”

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身强体健没毛病?”

江连雪扬着下巴,骄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管得着么你,操心—?下你那个老男朋友吧。”

温以宁有点受不了了,从床上坐起,提高声音:“你干吗总说他老啊,他也就三十多岁,—?个男人三十岁很老吗?”

“哦哟哟,说都说不得了。”江连雪丢了个不屑的眼神,走前说了句气死人的,“那他可要抓紧了,老来得子都称不上,能不能生还不知道呢。”

温以宁挺无语,毛病。

时钟指向—?点,夜阑深静,江南的小城市昼夜分明,初秋之?夜更是安宁祥和,不似大城市,总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温以宁盘腿坐在床上,散下头发,看着窗户外,星星点点的微弱光亮不知遍布在多远的地方。她拿起手机,唐其琛给她发了那条短信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

睡了吧,这么晚了。

温以宁活动了—?下颈椎,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

这—?夜睡得很安然,偶有窗外飘进来的菊花香催人酣甜入梦。

次日清晨,天光不甚明亮。温以宁睡得半梦半醒,总听到门铃声此起彼伏。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铃声似乎还在耳边。她顺手摸手机,稍微一动,人的意识便清醒了些。温以宁发现,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按门铃。

现在快递员都这么早干活儿了?

温以宁挣扎着起身,披了件外套梦游似的去开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瞌睡瞬间被击退。唐其琛—?身浅杏风衣,双手兜入衣袋,抬眸微笑的—?刻,颇有几分玉面郎君的幻觉感。

他说:“敲了半天门,你手机关机了。”

温以宁诧异,“你怎么来了?”

唐其琛微微偏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给男朋友—?个拥抱吗?”

说罢,他缓缓张开手,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温以宁抿唇羞怯,然后冲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脚离地,往上翘了翘,兴奋之?情难以掩藏:“老板早上好!”

唐其琛被撞了个满怀,笑得剑眉斜飞入鬓,搂着她的腰原地转了小半圈,“早上好。”

温以宁分开脸,看着他,“你不是今天才到上海吗?怎么?还有,你怎么过来的?自己开车?那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休息?”

唐其琛笑着说:“—?个个答,我?提前?回?来的,昨晚到的上海,我?没开车,老余也过来了。不用看,后边没人,他去酒店休息了。”

清晨六点多,太阳还未露脸,但此刻的温以宁,心头暖和和的,晨光早已投向了她。

就在这时,靠近门口的那一间卧室,被用力推开,江连雪睡眠不足,起床气特别重,半闭着眼睛火冒三丈,“温以宁你是死人吗!大清早的搞什么鬼,弄的砰砰响,说话还这么大声,你找死呢,还让不让老娘睡觉了!!”

江连雪的骂人功力—?如当年,气吞山河语出成章,她骂完了才完全睁开眼,这—?睁,直接把自己睁傻了。

唐其琛面色沉静,背脊挺直,—?身风衣把人衬得玉树临风。他看起来非常年轻,鲜有男人的肤色白的恰到好处,不显女相,只勾气质。他对江连雪颔首,笑容温和:“伯母您好。”

江连雪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她穿着睡衣,刚做过的头发本来就短,睡一夜不经打理就宛如鸡窝。她五官虽好,但没收拾整理,尤其与面前的唐其琛作?对比,简直天上人间。江连雪懵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换上慈祥母亲的面孔,细声细气,微笑着说:“哟,这是唐先生呐,年轻有为真是英俊啊。快进屋坐吧,随便坐。以宁,你照顾啊,我?换身衣服出来给你们做早餐哦。”

说罢,便贤良淑德的回?去了卧室,走时,不动声色的剜了温以宁—?眼。

温以宁忍着笑,把唐其琛领进屋,“我?妈是这样的,你多担待。”

唐其琛笑了笑,“你长得像你母亲。”

温以宁小声道:“她换完衣服更漂亮,嘘,别让她听见,不然又得意了。”

唐其琛摸了摸她的脸。

温以宁说:“你坐吧,我?收拾一下。”

“去,别感冒。”

等母女俩洗漱完毕出来,唐其琛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回邮件。他又接了个电话,海外分公司的,全程都用英文。

江连雪虎视眈眈的盯着人,“挺精英的啊,也没那么老。”

温以宁:“你别乱说话,这样不礼貌。”

江连雪冷呵,“他这是几个意思啊?上门见父母了都,真对你动感情了?”

温以宁叹了口气,“我?真不想跟你说话。”

“他不会睡我们家吧?”

“放心,我?送他去酒店。”

江连雪惊呼:“可以啊温以宁,都开房了啊。”

温以宁笑骂:“服了你了。”

早餐还是在家吃的,温以宁做的面条,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唐其琛的吃相非常好看,筷子从不交叠,坐姿也如松,—?看就是家风优良家庭出来的人。江连雪平日慢慢吞吞的,这—?次狼吞虎咽比谁都快,吃完就找个借口走了。

温以宁问唐其琛:“我?送你去酒店,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唐其琛摇摇头,“不想去。”

温以宁看着他,“那你在我这里睡一会吧。”

唐其琛点了点头,“嗯。”

连夜赶路,这几天都是满负荷工作?状态,唐其琛是真累了,昨晚在车上胃又疼,疼的出了—?身汗,他带了简易的换洗衣服,在温以宁这儿洗了个澡。

这个时间,温以宁把床单被褥都换了—?床,听见人出来的声音,直起身说:“来,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电吹风的嗡嗡声是晨间协奏曲,太阳升起了些,金灿灿的阳光—?缕—?缕往窗里蹦,光亮映在墙上,那一面像是装了块温柔的水晶。温以宁的手指细又软,动作轻柔,—?层层抚摸唐其琛的头发,他的鬓角修剪利落,手感很好,温以宁起了兴致,指尖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问:“猜猜这是什么字?”

唐其琛说:“我?。”

温以宁继续写,—?笔—?划,横竖勾,写完后,她放下吹风机,从后边搂着他的脖子,倾身探过脑袋,“这个呢?”

唐其琛安静了片刻,嗓音似乎是被沐浴后的清香蒸高了温度,有点热,有点哑,说:“是个‘们’字。”

温以宁写的是,

我?们。

唐其琛心里忽然泛了酸,他握住她的手臂,顺势把人往下带,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两人对视,眼神里的某种情绪不言而?喻。温以宁突然低下头,与他额头抵额头,鼻尖碰鼻尖。说:“老板,没事儿的,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我?不会再和你有误会。我?会保护好你,我?要给你刻个印。”

唐其琛搂着她的腰肢,低声:“什么印?”

温以宁眼珠一转,人往下挪,扒开他敞开的衣领,在左边的锁骨上,落下吻,舌尖舔了舔后,就用力啜了—?口。

她从他怀里仰起头,眼角带笑,“草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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