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娇宠文/雏珥
-第一章-
四月末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滴砸在天牢小窗上,扰的陈宴宁频频皱眉。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钥匙声与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她半眯着眼看过去,天牢内看押犯人的衙役向来人卑躬屈膝,打开了她面前的牢门。
陈宴宁惨白的唇轻启,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男人。
一袭宝蓝色杭绸长袍的男子步子沉稳,逆光而来,他的眉眼周正清俊,脚步声逐渐停下。
那人慢慢弯下腰,一言不发瞧着她的眼。
狱内清净,陈宴宁耳边唯有雨滴声,她脑海中思绪飘忽,轻唤:“阿衍哥哥。”
“嗯。”楚衍抬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撩起别在耳后,语气温柔偏执:“我来接你。”
陈宴宁手指颤抖的抠住地面上的草毡,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膝头上的疼痛令她意识骤然清醒。垂下脑袋,咬住牙齿嗓音细细柔柔的道:“臣女是挑起大燕与西夏战火的罪人,皇上看在世子的颜面上未立即处死已是万幸,又怎能……”
“三日后,断头台上自会有理国公府千金陈宴宁谢罪,而这一切都与你再无干系。”
国公府娇宠大的姑娘哪里受过这般非人折磨,陈宴宁唇角早已起了死皮,从前那双灵动的眸子也早已蒙了尘看不清里头的熠熠光彩。她目瞪口呆的抬起精巧的小脸,一时哑然。
楚衍俯身将她抱起,眼里温柔令她沉溺:“莫怕,今后有哥哥护着你。”
他的怀抱竟是那般温暖,陈宴宁贪恋的抬手小心翼翼捏住他的衣角,他身上所有干净的气息尽数窜入陈宴宁鼻内。
夜深了,一行人悄悄地来,悄悄地去。
谁也没发现三日后将行刑的罪人陈宴宁已被人偷梁换柱,也没人发现真正的陈宴宁已安稳躺在元亲王世子府上。
纵使有楚衍前段时间的打点,可到底是皇上亲自送来的罪犯,狱内也不敢水的太过。她膝头受了伤,背上和胳膊上也都多多少少受了伤。
陈宴宁到底是被娇惯长大的,这般的折磨对她来说已是重刑,受了凉再加上牢狱中地面潮湿,将将过了子时便已烧的不省人事,浑身抖着缩在被窝内,眉头紧紧皱着浑身难受。感觉耳边全是说话声,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一直到最后,不知是谁给她喂着喝了些什么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才浑浑噩噩睡过去。
陈宴宁醒来时,楚衍特意选中拨来的丫鬟轻水正在为她上药,见她睁开眼,惊喜万分的唤:“姑娘?”
“姑娘可好些了?”
“您这一觉委实睡得有些长了,眼下都已经第三日了呢。”
声音由远到近,陈宴宁神思有些涣散,她晃晃脑袋看着近在眼前的鹅黄锦帐,一阵翻天倒地的眩晕感扑面而来。
这是哪儿?
神志回归后,陈宴宁木讷地四处瞧着,精致的流苏坠子、桌上价值连城的茶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轻水,下意识收回手哑着声音盯着对方道:“你是何人?”
“我是在哪儿?”
轻水小心的起身给她后背又垫了一个攒金丝软枕,笑着道:“此处是世子府,您放心吧,这儿只有我伺候您。”
陈宴宁心中终归是还残留着一丝警惕,接过轻水递来的瓷杯,她手指轻轻抠着杯壁,脑海中闪过混睡前的场景,她顿时明了。
楚衍,果真是将她带回来了。
之前所有惨乱的记忆尽数涌入脑海,席卷而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无边无际的黑暗、理国公陈氏一族除她们三姐妹之外全部被送上断头台,亲近伺候的丫鬟小厮杖杀,其余人等全部流放这些场景。
都说当今圣上仁慈宽厚,此番做派当真是陈宴宁头一回见。
陈宴宁嗓子有些疼,敛起脑海中痛苦的思绪便听见轻水的声音。
“世子。”轻水起身,手里捏着药行礼,待到楚衍坐下后,她极为懂得看眼色的离开了屋子,还顺手拉上了门。
陈宴宁抬起眼,黯淡无光的眼让楚衍一怔。
“今日可还好?”
陈宴宁轻轻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手指紧紧抓着瓷杯,她缓声道:“世子何必如此,我这条贱命,早死晚死终归都是要入黄泉的,何必再把你自己牵连进来。”
“我愿意。”
楚衍握住她的手,将掌心朝上,手指慢慢抬起来,一笔一划的在她掌心写下她的名字,最后一笔落下将掌心合上环在自己的大掌内。抬眼平静淡然的看着她,陈宴宁难受的别过脸,分明是那样波澜不惊的眸子,却让她这般难受。
“我心甘情愿,你又能奈我何?”
“你的名字就如同咒语一般,困了我二十几年。这二十一年来,我从未为谁拼过命,也不知拼命是何种滋味。过去我根基不稳,惟有装出纨绔风流模样才能保全自己,当初我都尚且危险,自然是难以护着你。”
楚衍抚了抚她的发丝,喟叹一声:“你瞧眼下皇上这般做派,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可那又如何?”陈宴宁目光清明,语气中死死压抑着绝望,“理国公府树大招风,皇上有意斩陈氏一族根基为你铺路,这已是定数。我是挑起两国战火根源,你认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护住我?阿衍哥哥,别傻了。”
她分明还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可那样无助的哀伤却已经要将她整个人埋葬,楚衍手中用力将她握紧,眼中泛出点点戾气,锋芒毕露。
“那我就登上皇位,护着你。”
陈宴宁甩开他的手,从前温软的性子被敛的干净,喘着气别过脸厉声斥责:“你莫不是疯了,皇上正春秋鼎盛,你这话……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岂不是杀头之罪。”
她字里行间皆是为他着想,一丝一毫都没有考虑过她自己。
楚衍起身,眼中墨色愈甚,手指慢慢收紧,俯身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只需要在我身后就好了,我总会护着你。”说完这话,陈宴宁神色越显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