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宜嫁娶、开光、出行、栽种,是这上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
虽还有初春的春寒料峭,却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这是薛家太太陈氏特意托钦天监的属官根据两人八字推算来的,据这属官的说,这一天合了两人的五行,多子多孙,福泽绵长,再合适不过了。
陈氏第一胎是双生子,后面又连生了两胎,皆是男子。她私心就想要一定要让儿媳们多生几个孙女,可惜长子、次子成婚三年,三子成婚两年皆无所出,急的她找了想了许多方法总不见效。后来找人看了宅邸的风水,听了那风水师的话,又是挖树,又是拆墙,折腾了好几个月,大儿媳终于传来有孕的好消息。
自打那以后,陈氏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找人推一推,算一算。她找人看过,说纪瑾瑜命格富贵,即旺夫又旺子,加上纪瑾瑜又是这么个出挑的模样,这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日天还未亮,纪瑾瑜就在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空腹跟纪洪、顾氏到兰桂院旁边的小阁堂里面辞别祖宗。
纪家宗室在安吉,盛京小阁堂里面供奉的是纪家这一支的排位。为表对祖宗恭敬,当收拾得当,口清腹虚才行。
在纪洪手中持三炷香跪在最前面的蒲团上,顾氏紧跟其后,再后面是纪瑾瑜、纪慕远、范氏三人,最后一排是孙子辈的元姐儿跟珠姐儿。
不外乎说了不忘先人祖先、求祖先庇佑的话,恭恭敬敬、肃穆异常。
众人回到各房,天刚微微亮,用过早膳,纪瑾瑜便回房补眠。
顾氏、范氏则要招待前来送妆的女眷。何时上茶、何时摆酒、何时撤席、怎么送人,怎么回礼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过了午时,纪瑾瑜稍稍用了点午饭,就被薛家派来的几个年轻媳妇子按到了澡盆里面。先是精细的洗过一番,直泡得纪瑾瑜小脸红扑扑的才被捞了出来。
湘月服侍纪瑾瑜绞干了头发,就拿了龙凤呈祥的描金大红喜服要给纪瑾瑜套上。
却被一个容长脸的年轻媳妇拦住:“哎哟!我的姑娘,你还未出嫁,这些事哪能你做!你若是做了,要我们这些全福人做什么呢?”
她接过湘月手中的喜服,喜庆的眉开眼笑:“这些事必须要四角俱全的人做才行,年轻姑娘家不能沾手。你要是沾了手,一来,于新人无益;二来,你自己可就要嫁不出去喽!”
湘月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求救地望向纪瑾瑜,纪瑾瑜问道:“这位姐姐,什么是四角俱全的全福人?”
那年轻媳妇便跟纪瑾瑜套上对襟的龙凤夹袄喜服,边说道:“你岁数小,南方也没有这个规矩,只有盛京才有,所以不大了解。这全福人是专门给新娘子穿衣、穿鞋、绞发、铺床、点蜡烛、盖盖头用的人,要一直陪着新娘子,新娘子有什么事,全由全福人代劳。”
“嗯!那我有事,就拜托姐姐了!”纪瑾瑜点点头。
“瞧您说的,我可不敢当,能给探花郎娘子做全福人,是我们的福气!我呀,也指望着我家那小子长大后能考个探花朗呢!”,说着她又帮纪瑾瑜系上腰间大红色金线绣石榴的汗巾子系上。
“不过,这全福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还有什么条件吗?”纪瑾瑜不解。
那年轻媳妇指了指花梨木靠背椅说道:“来,妹妹坐下来,我给您换上鞋!”
纪瑾瑜顺应地坐下来,看着她拿了鸳鸯交颈的红绣鞋套在自己脚上。只听她说道:“还真有条件。全福人要嫁过人的女子才行,待字闺中的可不成;出此之外,还要娘家父母、夫家公婆俱在世,缺一不可;还要儿女双全,光有儿子或者光有女儿都不成。”
“这么麻烦?”
“所以呀!这样的人可不好找!高门大户家轻易不愿意给人家做全福人,小门低户的又怕短了礼数,总之是挺难找的!”
纪瑾瑜笑道:“姐姐好福气,父母高堂俱在,又儿女双全,怪不得找您来做全福人。”
“那是,我要是缺一样,也做不成姑娘的全福人啊!”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纪瑾瑜也觉得自己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心中对这个年轻媳妇颇为感谢。感觉她说话爽利,做派完全不像普通人家,自己叫她姐姐,她应了不说,还叫自己妹妹,看来应该是与自己同辈的了。只是不知是薛家哪一房的亲戚,真是好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