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渊终于见识了大先生的威力——不是在阮尽欢给他的箱子里,而是在王府的园林里。
他站在花园里,身旁跟站着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夏三天。
为什么那一株万年青的形状会是骷髅头?为什么早已经不开花的槐树上会挂满了珍贵的牡丹?为什么碧荷湖里,每一片张开的荷叶中间都被绑了一只无精打采的癞□□?为什么府里所有的雀鸟全部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浑身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为什么……
“阮、尽、欢……”
夏三天悄悄后退了半步,啊,这么暴躁这么咬牙切齿的主子,还真是少见,阮先生真是有本事呢。
好好儿的王府花园被阮尽欢来了一个“现代化”改造,活生生改成了阴曹地府,万年青那是行为艺术,独特品味的彰显;牡丹配槐树,全因为他阮尽欢喜欢刺激,槐树下躺死人,他却偏偏爱躺,又想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干脆把园里娇艳欲滴的牡丹剔下来,全部给移植上去;至于碧荷湖?青蛙跟荷叶那可是好盆友啊;鸟雀们都是同类,要多多联络感情嘛……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阮尽欢就成功让夏临渊抓了狂。
刚刚踏进百叶青峰的月亮门,夏临渊就听里面笑成了一片。
“哇哇,小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来来来,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一天,牢房里有个牢头喝得晕了,把那些犯人全部拉出来,说道:‘一会儿进行长跑比赛,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要被杀头!’犯人们欢呼,‘太好了!’然后牢头说:‘两个人一组,现在开始。’”阮尽欢被府里不知哪里出来的下人围在中间,嘴里塞满了水晶糕,含含糊糊地说着。
阮尽欢本人的笑点很诡异,可是这些下人们的笑点却很低,大概是平日里的生活太无聊了,这种笑话也能笑出来,前仰后合地。
王府里做点心手艺最好的小翠连忙将新做的八宝玲珑蒸糕递上去,满面的微笑。
“哎呀,就知道小翠你人最好啦,啊,大福你别瞪我,你的糟鹅也是一绝。耶?大福会脸红诶!”
“哈哈哈……”
“大福脸红了!”
“哈哈……”
……
“又话说啊,有一个国家特别讲求公正,不能杀害手无寸铁之人,一天一个犯人要砍头了,他说:‘你们不能杀害手无寸铁的人。’然后刽子手拿了一根铁钉放在他手心里说:‘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哈哈哈哈……”
“这下手里就有铁了……”
“好冷的感觉啊……哈哈哈哈……”
那是,哥可是当年的冷笑话大王!阮尽欢得意洋洋,还准备炫耀一下自己丰富的笑话储备,然后抬眼就看到了已经站到门口的夏临渊。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安静下来,接下来的安静就像是传染病,只一眨眼,整个房间里就安静得能听见针掉下去的声音。
然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地给夏临渊跪下来见礼,只有阮尽欢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前。
夏临渊,简直就是瘟神一样的存在嘛……
他又咬了手中的八宝玲珑蒸糕一口,对夏临渊那阴沉的脸色视而不见,“夏大公子来了啊,只可惜东西都要吃完咯……”
夏临渊对着下人们一挥手,那小翠一步三回头,担心地看着阮尽欢,阮尽欢却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糕点,“小翠路上小心点,明天记得也要做糕点啊……”
小翠怯怯看了夏临渊一点,还是点了点头。
待到人都散完了,夏临渊还是站在门口,一脸的平静之下汹涌着暗潮。
“你有身为一名囚犯的自觉吗?”
“有啊。”阮尽欢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糕点残渣,那脸上的表情比夏临渊的表情还要平静。
“阮尽欢——”
“哥我在这儿呢,喊什么喊?难道突然觉得哥变帅了?魅力无穷了?”无耻的阮尽欢其实才是最惹人的,你看他那挑着眉的表情,似笑非笑,一脸的欠揍,可是你偏偏拿这样的人没有办法。
夏临渊真被他的无耻打败了,他走进去,坐下来,看着满桌的糕点盘子里仅剩的几块糕点,不知为何就有些不是滋味,“你当真要这样胡乱折腾下去?”
阮尽欢自然不是兴趣来了突然给他这样一折腾,他有自己的目的,好歹也是大先生,那脑瓜子就算长时间没有动过,可是真正一动起来还是会让人感觉棘手的,就是精明似夏临渊也无法对阮尽欢做什么。
阮尽欢也深知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他有恃无恐,夏临渊不敢杀他,也舍不得杀他,而他现在无法彻底地离开夏临渊,离开镇南王府,两个人之间是相互依存却又相互背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