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音坐在牢房里,看着那口小小的窗,表情很淡。
牢头哭着从班房那边滚过来,使劲摇着牢门,“爷,爷,爷您就出来吧!我们这个牢房真的养不起你啊!”
薛忘音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爷,算小的错了还不成?是小的对您出言不逊,是小的错了,小的该死,不应该跟您较劲儿,您就出来了吧!我求求您了,知府大人今天就要来巡视牢房了,您就出来吧……”牢头叫做李晓三,他当了半辈子的牢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人物,这天下间哪儿有这样的疯子专跑过来住牢房的?还还一住就是半个月,看上去就跟不打算走了一样。
薛忘音还在思考人生,“你说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牢头李晓三一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溅到牢门上,尼玛的又是这个问题!
后面的狱卒都上来把牢头扶开,然后迅速打来水清洗牢门,一边洗还一边战战兢兢地道歉:“薛二爷,抱歉,抱歉,我们牢头他不是故意弄脏您的牢门的,呵呵呵呵……洗干净,我们给您洗干净……”
薛二爷的洁癖很严重。
他闻言点头,又看着窗外去了。
大半个镇南王府的人都在找薛忘音,可是一无所获。
书房里,夏临渊直接将下面的人递上来报告情况的折子丢在了地上,骂了一声“废物”。
张莫问稳稳地坐着,心想这薛忘音当年就是手染无数人鲜血的江洋大盗,当年就没抓到,现在要抓到也难,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考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主子,现在天都这边的时机也基本成熟,三王爷那边已经决定跟我们一起反了,又有颜沉沙那边连本上奏,我们不如……”
“理由呢?”夏临渊冷冷看了张莫问一眼。
张莫问自然知道夏临渊还在为寻找薛忘音不力一事而震怒,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听夏临渊这样问,他本来想说直接说幼帝昏庸无能的旗号灭了就是了,可是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阮尽欢同他说的那些话。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的,镇南王昏迷了那么久,一年到头都在喝药,御医换了一轮又一轮,从来没见醒过,府里的姬妾竟然在镇南王还在世上的时候就被夏临渊遣散了个干干净净,全天下的人都认为镇南王残暴,坏事做尽,全天下的人也都认为镇南王有个出色的儿子,夏临渊是天下人眼中的君子,是天下人认为的慈悲救世的人,可是身为夏临渊身边的谋士,张莫问很清楚,镇南王没有做那么多的坏事,很多事情都是夏临渊的意思,可是最后背骂名的都是镇南王。镇南王府没有王妃,听说早在镇南王还在江北那边的时候就死了,也听说镇南王和世子不和,张莫问以为都是传言,可是现在想来……
看着张莫问眼神闪烁,头上冒出冷汗,夏临渊很好奇他想到了什么,暂时丢开了薛忘音的事情,却问张莫问:“莫问,你想到了什么?”
张莫问头上的汗是止不住地淌下来,他咬了咬牙,“天下重孝道,镇南王已经昏迷许久,御医说无药可治,不如……”
“砰——”
砚台摔倒张莫问身边的几案上,墨汁飞溅。
夏临渊面染寒霜,双眸似剑,“谁告诉你这个办法的?”
张莫问看夏临渊这样的反应,忽然之间什么也不怕了,他站直了身子,肥胖的身躯看上去还是那么滑稽,只是不知为什么多了一种难言的倔强。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夏临渊忽然叹息了一声,坐下来挥了挥手,“莫问,你先走吧。”
张莫问躬身告辞,“莫问先行告退。”
出了书房,张莫问正遇上走过来的管家夏三天,夏三天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了书房。
忽然之间,张莫问就觉得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了。
镇南王昏睡时日太久,若非人为,怎么可能?
只是……主子他的心肠当真能够这么狠吗?他有时候也设想过假如自己身处夏临渊的位置会怎么做,可是没有答案。然而阮尽欢那天看似玩笑地提出了这个方法之后,他就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夏临渊的谋士,自然希望夏临渊以最完美的方式将天下纳入掌中,镇南王的生死在他看来只如草芥,他甚至很赞成阮尽欢的方法。
想不到,阮尽欢竟然是整个镇南王府、甚至是整个天下,唯一看得懂夏临渊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具备,就像是早就算计好的,现在他们杀了镇南王,嫁祸给皇帝,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希望夏临渊用完美的办法登上皇位,可是他又隐约觉得这样的办法太残忍,更觉得夏临渊的深藏不露太可怕。
镇南王府里发生的这一切,恐怕也只有夏临渊一个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做到,如果有了夏三天的配合或许就更完美了。
张莫问回望了那书房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压抑,很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又想去阮尽欢那儿了。
“帅胖,你又来了啊。”阮尽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那棵已经枝繁叶茂的梨树下跟他打招呼。
张莫问有些想不通,怎么阮尽欢就能够如此闲散逍遥自在呢?“我跟主子说了那天你说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