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儿知道他说的意思,但是咬着嘴唇依旧没有收回话。
大灾难后,水源全都被污染,对于那些在避难壁垒小镇外挣扎的贫民,每天做苦劳力也不过才五枚铜币的薪水。
“他这么白,肯定是壁垒里的贵族。”
“得了吧,真要是大人物,那些狩猎队的人会不认识?
“你可是熬了五年才出了头,要不是…要不是你侥幸得到了大人的怜悯,为了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你…你……”
“算了,算了。”男人有些恨其不争,嚷嚷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咳嗽了两声:“两个银币,今日的份例还有一罐,你拿去吧。”
“嗒嗒嗒……”
女人的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声响,身形遮着光走了进来,任西在床上支撑着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勉强能够看清事物,但是距离清晰感,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女人嘴角带着倔强,脸上落着委屈与无奈。
刚进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勉强扯出笑来,尽管她一直认为任西根本看不到,但她还是这么做。
铁皮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她去脸盆边拧干纱布,欢快的走到任西面前。
“你不要乱动,我帮你擦一下。”
温凉的纱布缓缓的摩梭着任西的皮肤,他闭着眼,过了许久,陈月又去脸盆处淘洗纱布,他才低声的开口。
“我……不是什么壁垒里的贵族。”
水声低了下去,女人背对着任西,肩膀微颤了下,双手重又用力的揉搓着纱布。
“我知道。”她轻松的回了句,然后嘴角依旧挂着笑,轻快的走回到床边,柔声道:“可是呐,我都已经花一个银币把你买回来了!”
“我……我也没钱。”任西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难受。
“没关系,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她轻柔的擦了擦任西的手臂,笑嘻嘻道:“整个外城区的居民,估计我是最有钱的!”
任西也跟着傻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是觉得她笑的很有感染力。
陈月儿擦拭完任西身子,然后“噔噔噔”的跑到门边关上了门,吃力的拉开紧抵着墙的木桌,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上锁的铁盒子。
“噔噔噔。”
她活泼的像个少女,捧着手里的铁盒子,一把撒在了床上,像是炫耀藏品的小兽。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或者说少的可怜,一枚金币,十多枚银币在床上排开,零丁还有一个有些发黑的银镯子,一个手指大小紫色的独角兽,还有一枚玻璃衣纽扣。
她红着脸将零碎的东西藏在了腰后面,手里“叮当”碰撞着钱币。
“你真的不是壁垒里的人吗?”
“不…不是。”任西虚弱的笑了声:“事实上,我连壁垒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你很白啊。”女人嘟囔了句:“只有壁垒里的大人物才这么白。”
任西无奈的笑了笑,眼角又有些刺痛了,女人很体贴,连忙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先把身子养好。”
“嗯。”
她将床上的钱币收拾好,垫着脚小心的又换了个位置藏好,并没有避着任西。
扭头随意道:“对了,我等会要出趟门。”
“嗯?去哪?”任西习惯性的问了句,门口的光顺着缝隙照了进来,屋内的灰尘在明亮的光下打着旋。
“去上城区。”她的神情有些低落,转而又变得欢快起来:“没事的!只是帮一位大人做些小事,晚上就会回来了。”
任西不明白大人是谁,但是,这个野蛮的满是废墟的世界里,一个女人要想活下去,总归比男人更加的吃力、痛苦。
“嗯,我等你。”
兴许是这十来天的相处让软了任西的心,又或者是在她的身上,任西尚能感受到来自属于他的文明时代的善良。
女人很漂亮,额角又一小点红色的斑,皮肤并算不上黝黑反而十分的健康,淡淡的柳叶眉蹙起来好看极了,眼睛里闪烁的是星子。
“嗯呢!”她重重的回应了声,冲淡了刚刚突如起来的伤感。
门敞开了,屋外的太阳十分的刺眼,但是光线收敛在了门口,她犹豫了下,耳根有些发红,干咳了声又欢快的跑回了床边。
她轻轻的吻了下任西的右脸颊,羞道:“这是旧世界的贵族礼仪。”
任西有些发呆,接着便是满脸的赤红,从脚底到胸口都有一种难言的滚烫,就连血液的涌动似乎都变得灼热了。
他记忆中好像也有人这么吻过他,但那是与记忆截然相反的感觉,她的嘴唇很柔软,带着莲花般的芬芳。
女人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迅速跑到了门边,冲着任西道:“等我回来,我教你纺织!”
“他们都说,这是肮脏的世界,没用的人都会死掉!”
“喂!”
“嗯?”
“等我回来,你要跟我好好学呀!”
“好。”
任西摸着头脑羞涩笑着,直到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黑暗,他还在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