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上海的变化很大。新型清洁能源的广泛应用也让天空慢慢恢复了蔚蓝,但如果你站在路面上抬头,看到的却不是整片整片蓝蓝的天空,而是一个个飞快移动的黑点——30%的交通流量都被分离到了空中。
低空飞行交通工具虽然还不是十分普及的平民级商品,但只要你的能收入能上十万,供一辆最低档次的“飞行摩托”是没问题的,况且,在上海这个现代化大都市,有钱人总是不会缺少的。
有钱人都升空了,地面交通就显得不那么拥挤了,城市地面基本上被平民和穷人占据,低价位的商品房、售价较低的普通百货、充斥了各种小商品的廉价商业街还有各种各样适合普通收入及低收入人群的场所——基本上所有有出现空中建筑的城市都在朝着这种方向发展:除了平民,就是墓地。
墓地?
是的,墓地。
或许和中国人狐死首丘的传统观念有关,只要条件允许,他们总是喜欢给死人建一座坟墓,以期让死人能够安心。
梦居园,相当福瑞的名字,但这里却是上海郊区规模极大的一处陵园。
普通陵园的墓区多半是芳草青青,绿树成荫,但梦居园南区中的一个角落却不是这样。
今年春天来得早了,暖风一吹,樱花也就开了,繁盛的樱花树在三月的春风中如同一顶顶颜色粉嫩的大伞,远远看去,只能看见红的、粉的、白的一丛又一丛交错在一起,一阵风过,小半个墓园就下起缤纷的樱花雨。
这样的景致应该出现在男才女貌的浪漫大道边,而不是出现在墓园里。
有好奇者进入林子探寻,林子里没有什么神秘的小屋和奇装异服的女巫,只有一座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墓碑。虽然这墓碑制式豪华,但它依然是块墓碑,上面写着“爱女萧湘之墓”,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于是大家便猜测,这萧家恐怕又是哪方豪门,家大业大,特意圈一块地养一片樱花林来满足某个已去之人的爱好。也有人去搜索,果然查到上海曾有一富豪人家姓萧,只是现在这些人早已搬入空中别墅,普通人只能感慨一句:有钱真好!
三月十二号,熟悉梦居园的人都知道,每年的这天,都会有两个年轻男人来祭拜林子中的萧小姐,这两名男子都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人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一人冷漠淡定,身上穿的衣物虽然看似普通,不过总会有识货的人认出:纯手工!专属设计师!——这简直就是金钱的代名词!
“煜,他们又在看猴子。”
“呵呵,他们想看就看吧。”
“可是我不喜欢!”
“你别理他们就好了。”
“我讨厌!”
“那我帮你挡着?”
周煜笑着将隔云搂进怀里,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替隔云挡住周围人窥视的目光,不过这样做显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起码周围的人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隔云的模样。不过这个动作对于隔云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了——
“煜,你真好!”
隔云在周煜怀里蹭蹭,甜滋滋地说。周煜笑了,亲亲隔云的头发,他喜欢隔云装乖巧撒娇的模样,明明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让人觉得他一肚子坏水都在冒泡泡,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掉。
两人的亲密举动让旁人稍稍移开了目光,虽说同性恋已经在法律上得到了确认,不过在民间舆论方面还是有不少人持有偏见,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伸手拂去墓碑上散落的花瓣,周煜和隔云给萧湘祭拜完,周煜清了嗓子,开口道:“湘湘,今年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从去年今天到现在,隔云和我生过一次气,因为我们在逛街的时候我没有为乞丐掏钱,隔云说我是坏蛋,我说隔云是笨蛋,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周煜自己说这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道:“过了半天想起这件事两个人都觉得很傻……”
“是你觉得傻,我只是觉得无聊!”隔云插嘴纠正。
周煜笑笑,顺着隔云的话说:“是的,隔云觉得这次吵架很莫名其妙,我也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很傻,于是两个人就不再争吵了。”
周煜话音落下,似乎是有一阵风过,墓前下起一片缤纷的樱花雨,摇晃的树枝簌簌作响,似乎就是萧湘给两个人的轻笑。
周煜眉眼中带着笑意瞅了一眼隔云,又道:“湘湘,今年隔云比去年更任性了,每天都喜欢撒娇、耍蛮,还想只懒到骨头里的宠物,每天早上都喜欢睡到很迟,下午要去晒太阳,又一定要人抱,还要人给他摸摸,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有要人给他弹琴,还要搂着他给他顺毛……湘湘,你说我是不是把隔云给宠坏了?”
隔云撅起嘴:“你不宠我,我就不理你了!”
“唉,我哪里敢啊。”周煜搂过隔云的肩膀,佯做无奈地叹气,“我只能一年比一年更宠你,免得你哪天突然说我不如以前疼你了,你就跑了。”
隔云的尾巴顿时翘起来了,得意洋洋地说:“这还差不多。你要不是我疼我了,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