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也想留在主教司。”常瑶耐心道,“如今各路修者齐聚西海玄天,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倒是你去见蜚兽要小心,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凶兽。”宋霁雪这才作罢。
常瑶收起玉简后,回头发现教主夫人不知何时从药厅到长廊,正朝她笑道:“云山君对你爱护有加,旁人看了都羡慕。”
常瑶眨眼笑了笑,故作矫情地说:“可惜我如今身子病弱,再难帮他什么。”
“只要你平平安安,云山君就心满意足了。”教主夫人目光怜惜地看她,“术法并非人生的全部,莫要过于苛责自己,若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妨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或许养个孩子也不错。”
孩子?
常瑶从未想过,宋霁雪也从未提过。
教主夫人见她愣然,带点戏谑道:“你与云山君成亲三年之多,难道就从没想过这事吗?”
哪怕西海与昆仑相隔甚远,但云山君宠妻的事却是两界皆知。
常瑶有点懵:“这倒是……”
瞧她磕磕绊绊似害羞脸红的模样,教主夫人心头好感又生,笑道:“若是有此想法倒也不必羞怯表达,不过你二人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感情正浓时是容不得他人打扰的,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是吗?
常瑶很遗憾自己并未有此觉悟和想法。
不过教主夫人这番话倒是让她明白原来自己对宋霁雪伪装的爱意是有瑕疵的。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常瑶听话的就在主教司没出去,期限直到黄昏时分,赤日下坠,云山夫人回房歇息。夜幕降临,侍女悄悄进屋点燃灯火照亮晚间,防止云山夫人醒后屋内一片漆黑难以视物。
窗前烛影摇曳,门前侍女静心守着,屋内人却已非人。
前往独狎湾的修者各个实力不凡,不是一门尊主就是德高望重的真君们,所有人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杀蜚妖。
蜚兽是瘟疫的源头,只要它死,困扰人间的恐怖瘟疫才会结束。
但蜚兽可是几百年才出一次的大凶妖兽,并非是说杀就能杀的,搞不好有很大可能死的会是自己,迄今为止也没有见几个修者杀过蜚兽。
这只从无咎山入世的蜚兽活了近三千年,每一次入世都带来了灭国之灾。瘟疫横行,战争与死亡随之而来,到处都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终归平静,等待下一次动荡。
此山蜚运气很好,从未遇见能手刃它、踏着它的尸体飞升成神的存在。
至于那只从地鬼之门封印里出来的蜚兽有关消息太少,常瑶也没心思去关注,她利用山蜚引来修者们,只为了在此杀宋霁雪。
宋霁雪对她毫无防备,这很没意思。
常瑶不乐意在这种情况下动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引宋霁雪与蜚兽一战,就算她要动手,也该在云山君用尽全力的时候。
不然也太侮辱修得心剑的人间尊者了。
入夜后海上山岛起了薄雾,修者们还在寻找蜚的踪迹。
最开始发现蜚兽的初辰杏跟在符纪身旁边走边说:“我不会看错的,就是它,独目,白首,蛇尾,只是一瞬间就不见了。”
话说到最后有几分懊恼。
符纪说:“阿杏,你别着急,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他看向亮着灯火的村寨道:“目前最需要你的是那些中疫的村民,找蜚兽这事交给我们就好。”
初辰杏咬着下唇,半晌才不甘点头。
符纪笑了笑,温声道:“去吧。”
他目送初辰杏回了村寨,眼中柔意渐渐淡去。
“宗主?”剑侍轻声问道,“可有不适?”
符纪摇头,叹息道:“只是感觉很不好,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回首看了眼,问:“云山君呢?”
宋霁雪刚从踏入林中就察觉到不对劲。
脚边草木随夜风摇晃,却似被掐住脖颈般瑟瑟发抖,翠绿正逐渐染上枯黄。
海雾蒙蒙,月明星疏,在朦胧光线中,他瞧见一只眼睛在混沌中睁开,暗金色的竖瞳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形如牛,独目,长蛇尾,是曰蜚。
身旁草木大片枯死,宋霁雪轻挑下眉,不见慌乱,他迎着山蜚无悲无喜的注视握住腰后剑柄,低低笑道:“巧了。”
细长的黑蛇尾轻甩,山蜚颔首,牛蹄轻踏地面转过身去,枯死的草木顷刻间沾染黑气升腾,将海雾染上黑色流转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剑刃反光出月色的那瞬间也斩出耀眼的金色剑光,原本要转身的山蜚又回过头来,独目盯着被黑雾包围的云山君,带着几分打量。
常瑶就站在树后,人影与黑雾融为一体,与山蜚同息,因此云山君并不知还有第二人在场。
她的脸隐在兜帽中,抬首时只露出一小半下巴,目光幽幽地看向与山蜚对峙的宋霁雪。
此时云山君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山蜚,是偷袭他的绝佳时机。
常瑶抬手时指尖凝聚黑光微闪,稚鬼斩出的厉风掀翻众多林木,木屑飞溅,枯草碎散,她欲要使出的杀招却在察觉到另一道冲往宋霁雪的杀气时偏了方向。
那是一支灵力化作的黑色长羽箭,目标明确从背部直射云山君心脏,却被速度更快的黑光斩断。
同时间掐诀唤出结界的宋霁雪蹙眉回首。他虽已察觉到危险也做出了应对,但那灵力长箭是十足的杀招,目的就是为了在他对付山蜚时给予致命一击,若是没被黑光斩断,不死也得重伤。
常瑶看向射出长羽箭的方位目光微冷。
不等二人再做反应,第二支长羽箭又来了,目标仍然是宋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