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下必有**,黄淮两岸大批灾民为经报备就开始向北移动,目标自然而然的指向关外的盛京将军辖地。
在洪涝灾害并不显著的陕甘地区,河、湟、狄道撒拉、回众再次啸聚起事,频频袭击州县衙门,掠夺四乡,杀戮无数。七月二十七日八百里邸报,诏令褫西宁总兵汤彦和职,陕甘总督杨昌濬、固原提督雷正绾并褫职留任。杨格是在营口港接到的邸报,由此满怀心事的登船,于二十八日清晨抵赴芦台外海,换乘舢板到芦台炮台,随即骑马入芦台第一军司令部。
“这回,户部又要说没银子;兵部又要重提第二师与甘军换防的老调;河南、山东各州县又要叫苦推诿流民之责了。他娘的!河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的河防经费都给狗吃了!?”刚刚坐到第一军司令部会客厅的椅子上,杨格就不顾聂士成、冯义和、汪声玲等人在场嘶吼了一番,末了,又把后党守旧派牵扯进去骂了一句:“那些***,尽想给咱们找麻烦,这次回京定要好生收拾一番不可!”
见到聂士成面色尴尬,冯义和脸红喝道:“致之!慎言!”
“怕什么?!”杨格反问了一句,又觉不妥,软下语气道:“那些个贪官污吏,该当杀他一批。聂司令官,职部失礼了,实在是气愤不过啊!大清国每年九千万万两银子的财政收入,大多花在官僚体系和修修补补上,被贪官们挪用的挪用,贪墨的贪墨,黄河是年年治年年决,越治越决,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就说当下,关外秋收在即,所得尚且不够移民过冬,如何承担得了新一批的难民潮涌入?此事,须当立即着手准备,否则,难民之祸又加于移民实边头上,成为一大罪过。”
聂士成皱眉道:“致之啊,这些天,我和廉让也在焦虑此事,王制台也为此坐卧不安,昨儿才来一电报,要求派兵到德州、正定一带堵防渡口,拒绝鲁豫流民进入直省,流窜关外。我和廉让都觉不妥,倘若如此去做,岂非坐看鲁豫流民毙命于黄河南岸?!军中多有鲁豫子弟,于心何忍呐?”
在关外,有依克唐阿的纵容,盛京地面上的事儿几乎就是杨格说了算。回到关内,即便聂士成纵容放权,上面还有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王文韶,近处还有京师里的朝廷和王公大臣们,哪里容得下杨格撒野耍横?!况且,杨某人此次回来成亲,是抱着讨要银子的“叫花子心思”呢。
三万万六千万人守住这片土地尚且不能活,想想百年后十三亿多人也是守着这片土地,却让国家一天天的强大起来。杨格能够体会到科技的力量,社会体制改变而成的力量,也能体会到一个腐朽、低效的国家政府存在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悲哀。
“先让弟兄们提前接应鲁豫灾区的家人吧。咱们能力有限,只能先照顾军中家眷,再论别人了。”
聂士成、冯义和二人闻听杨格所说,正合二人之意,互相点点头后,聂士成提声道:“来人!让周鼎臣带着全军名册立即去德州总镇,第三旅派出一营护送,办理山东受灾军属北迁事宜;命令西沽炮台守备傅春祥立即前往正定、顺德一带接应河南籍受灾军属向芦台转移。”言毕,聂士成转向杨格,低声道:“致之,还有一个情况很棘手……杨格早有思想准备,反问道:“新学?”
“对,朝廷庚子年停罢科举的诏令一出,省提学、府道学政、各州县教谕哗然,乡馆夫子们和各大学馆互相通气,倒也不敢来芦台军事重地闹事,却成天阶围了宁河县衙,叫嚣谩骂,若非派出警卫一连护卫县衙,恐怕郑士翘得把衙门搬到司令部来了。宁河如此,各地情况更甚,罢经学、推西学,轻空言、重实用,这番改革阻力实在太大啊!”
杨格最恨那种抱着老祖宗的东西夸夸其谈,只知经典不知创新之辈,闻言切齿道:“秀才造反,一辈子都不成,杀他几个了事!”
“杀不得,杀不得,这......”聂士成急忙摆手,在千年因袭下来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观念,还有士子们比当兵的丘八们高贵百倍的社会习俗影响下,聂士成还当真不敢也不忍下令对那些骚扰县署的“读书人”开枪。
文化,思想,旧的社会体制带着千年来形成的惯性冲撞而来,新的文化,新的思想,新的社会体制一个立足不稳就会被撞得粉身碎骨。封建的奴性不仅仅是满清入关带来的,更大程度上是来自经过程朱理学强化的儒家封建文化思想。文化、思想不革新,这个民族永远也站不起来!
儒家思想,有精华也有糟粕,存精去芜,今日正当时!
“陈安守!”
“在!”
“带着你的执法队(宪兵队)立即开到县衙,驱逐闹事人群,可以对天开枪,不可伤人!”
杨格决意如此,聂士成和冯义和也不好干涉,好在命令中明确了“对天开枪,不可伤人”,否则......这事儿要给年轻人败坏了。
午后的宁河县大街上,一群带着白袖章的第一军执法队“咵咵”开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闹事的人群一哄而散,不出十分钟时间,大街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除了县衙门口的警卫连官兵和街上的执法队之外,愣没见着一个人影。
知县郑士翘出门,目睹冷冷清清的大街,看到荷枪实弹、杀气凛凛的执法队,愣了半晌,却突然双膝着地,向西南磕头哭道:“有辱斯文呐,有辱斯文呐……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