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指头在空气中晃了晃,震得众人哑口无言。钟八指的两根手指头,就是验军堡在短促反击时给倭鬼子一颗子弹打掉的,要不,前途光明的黄星军士能来垦屯兵团当连长?屈才嘛!
“老憨,回去收拾一下,跟你老娘亲说一声,按照垦屯兵团军规,你家地里活儿由连里承包了,决计不会撂下,让她老人家放心,啊,回去吧!”
田老憨的憨劲儿发作了,摇头道:“不急,干完今天的活儿再说。”
“我说话算数,只要你在教导总队得好,保准你进第三旅。不过一.”钟八指拽了田老憨走到边,回头喝道:“你们这群小子不准偷懒!快干!四月之前干不好,万一发个黄花水啥的,有你哭的!”
“怕啥?大帅杨参总会派兵来救咱们的。”
“你狗日的!”钟八指捡起一块土坷垃丢过去,却没中的,人群哄笑着散开,该干嘛就干嘛,那话只是说来好玩儿的,身为屯垦兵团,真要遇到水灾还请正规军来救,那脸面往哪儿搁去?
钟八指和田老憨走到一旁,钟八指继续话头子,说:“我听军司令部来的教官说过,军学部要在武备学堂开速成班,大半年就结业那种,全部招收军中连、排军官,叫做啥回炉的。意思嘛,那些从战场上提起来的军官都要去武备学堂混个出身。教导总队每期的人才,有的碰上好时候直接进了武备学堂德文班,这一次跟随老大人去了德国留洋;大多数下发部队锻炼后,来年保荐进入武备学堂。说这话的意思是让你别只想着进第三旅,还得努力进武备学堂,出来之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官了。万一留德呢?留德两年回来,那就是营级军官跟前年的宋旅长一样喽!”
“连长,我记住了。”
“回去吧,跟你娘多待一会儿,去年你好不容易找到她老人家,眼看着日子好过了,仓里有存粮了,你又要走老人家心里肯定不踏实。好好跟你娘说说咱们军中的规矩,即便你战死了,杨大帅也肯定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让她老人家有半分委屈的!”
“嗯!”田老憨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住脚,说:“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连长,田老憨决计不会给你丢脸的!”
“记住你不仅是锦一连的,还是老二营的弟兄。”
像是得了莫大的荣耀一般,田老憨挺胸立正吼道:“是!”
钟八指有些不舍的目送田老憨快速下堤远去对二十岁的垦屯排长寄予了莫大希望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四个月后的田老憨在教导总队表现出众,成绩拔尖,却没能进入武备学堂,也没有进第三旅,还是回来屯垦兵团当了一个小小的连长。当然,他也想不到锦州垦屯兵团会成为第一批开过鸭绿江的部队,也想不到几年后的田老憨会是何等的出息。
鞍山站,虽然还是驿站的称谓,但是已经有了一个崭新的工业城市雏形。因为工业区远在西边三十里处凭着辽南大道逐渐增加的建筑在统一的规划下,在鞍山河两边分成了几个区块,又有向西边工业区延伸的势头。
开春了,鞍山河上有了小船,顺流而下去到建设中的工业区很方便,只是回来嘛得走三十里路。不过在鞍山居住的人们和在工业区劳作的人们不太相同,这里住的大多是有点家底子或者有点身份的,也就是商人或者官员,或者是德国技师。真正工业区的人很少“进城”来,更很少去海城县城或者辽阳州。
前任第一军教导总队长,新任的第九旅旅长延山从芦台出发坐火车到榆关,再骑马绕着渤海北半圈海岸线一路行到鞍山。短短半年时间里,鞍山大变样了,变得他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半年前的那个鞍山站。
实际上,几乎从小就在关外长大的他,对关外的变化有着最为深刻的感受。
出了山海关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移民潮,这股大潮到了锦州之后才分散开来。而今天的锦州府城,也就是锦县驻地,与一年、两年相比,变化也如鞍山这般巨大。城垣没有变,可女儿河、小凌河、大凌河之间的民居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城内城外一体的,规模是以前十倍的聚居区,人流庞大,商业兴旺,锦州府的孙府台是笑得合不拢嘴,更是把延山款待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
过了大凌河就是一片绿野,有已经开垦的水田,有正在打桩分配的草地,有伤残老弟兄及家眷们的荣军农场,随着移民的到来,从小凌河开始向东到浑河,所有的荒地都能变成良田。
自己的金兰兄弟,果真是胸有韬略万千,又敢行他人不敢之举,担当他人不敢担当之责!以当年依帅的豪气,比之杨格仍然远远不及。依帅当年在吉林当副都统时,处理珲春俄人扰境纠纷,也仅仅在关外范围内招募了一些闯关东的汉民到图们江边开荒种地,兴建炮台而已,生怕就触动了朝廷的根本。杨格却不然,大刀阔斧,大开大合,大气磅薄的这么搞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关外就变了样,以后呢?万分期待!
一边策马缓行,一边触景遐思的延山突然看到,前方,一群骑兵簇拥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家伙疾驰而来,那,不就是杨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