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虑喽!”盛宣怀倒是听说这事儿,乃微笑着拍打张士珩的肩膀,说:“昨日我辞别恩相出京赴津的时候,倒是听恩相与宋祝帅、午楼谈起过这事儿。杨致之鼓捣出这事儿来也有道理,江南局、金陵局不都整备了吗?今后也要参与竞标的。恩相倒也非常重视天津局,午楼兄说,天津局如今优势最著,已经形成批量生产新式步枪、弹药的能力,有铸造105榴弹炮的能力,能改造旧式火炮,又在研究新炮,今后还怕新军不采购?这些东西可都是杨致之一手一脚弄出来的。你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杏荪兄!你是不知道实情啊,今年初,天津局是得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增加机器、增加人员,可人员都抽去鞍山局了,机器倒是有,还得新招募学徒。如今是三班倒连轴转,新式步枪,月产只得1500支,子弹12万发,子弹产出连配枪的基数都达不够。反观鞍山局与毛瑟合办的枪厂,到明年开春就能形成月产步枪2500支,子弹60万发的能力。论机器,人家的是全新机器,比咱好;论技师,那边的都是德国毛瑟枪厂来的;论弹子、火药配量和方便性,他们从工业区直接就拿到了。步枪,咱没有一丁点的优势!““嗤!”盛宣怀笑着扳指头说道:“新军全部换装新步枪,最少得三十万支,还有蒙古骑兵师、吉黑新增的两个旅合起来又有四五万支。你月产才1500支,毛瑟厂也只有2500支,两家合起来年产六万支,得要生产五年才能满足新军装备需要,还有那些垦屯兵团,还有山东、两广、西南要建的新军呢?你那产量差得老远呢!”
“所以,我要扩大产能,明年就得有大投入才行。搞那个竞标,咱没有拨款全靠竞标所得利润,又够干啥?”
“噢¨…”盛宣怀明白了,人家的真正意图不是说竞标成不成,而是想增加投入、扩大产能,而后在竞标中稳占上风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杨致之要么给你搞钱扩大产能,要么就推迟实行那个什么军事采购招投标制度,对吧?”
“正是此理。”
“难喽,你是当局者迷啊。”盛宣怀说:“旁人都看出来了,今后主要由毛瑟产出步枪供应新军,你的天津局啊,老兄,我给你一个建议,把105炮和新炮搞好,稳占了这一头才是重点。你来迟了没听到方才杨致之的说话,他要在三十万新军中装备多少门大炮来着?唔,我想想….不少于三千门!造枪,原本就不是天津局所长,没有金陵局调来的王朴兰,你能搞出96式步枪?听我一句劝,专心造炮为好!克虏伯虽然来了,可人家主要搞的是重炮。贪多嚼不烂,精艺更求精,105炮在黑龙江那么大的战功,今后新军采购势必很多,够你吃了。给你个建议,待会儿见了杨致之,你啥也别打听,只问105炮在明年的采购量。”
张士珩还是没有想通透。
在北洋的军工体系里,天津局后来居上,逐渐成了老二,而诸位总办中,张士珩地位特殊,是事实上的老大。突然间冒出个采购的竞标制度来,让雄心勃勃想依靠新政和新军配械把天津局搞成一个大而全的超级大军工厂的他发现,难度陡然增大喽!金陵局、江南局和湖北枪炮厂姑且不论,新建的鞍山局就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个竞争对手的意义不是竞标,而是争取银子投资扩大产能的能力,曹文翰是杨格的亲信,北洋新贵身边的新贵,近水楼台嘛!
盛宣怀察言观色,见到张士珩那般状貌,心知这位总办心里还有疙瘩,回头看看台上挥舞手臂作势讲话的杨格,心道,好事做到底,也算给致之老弟排忧解难一回吧!
“你那新炮是啥?”
张士珩左右看看,想了想,答曰:“不能说。”
“那就对了!”盛宣怀击掌道:“人家都给安排好了,你急个啥啊?总不能枪炮弹药全部给你包办了吧?楚宝兄,我还是那句话,贪多嚼不烂,杨致之对别的没啥要求,对军器的产量质量看得很牢,否则,他能在那台上鼓吹强军之道,鼓吹什么大炮兵建设?你能把不能说的新炮和105炮做好,做精再保持产量,杨致之铁定满意!再给你出个主意,你试探一下便知。合适的时候,你跟他提说需要新增投资到扩大步枪产能上,他如果答应了,反而不妙瑕;他不答应,就指定是希望你做好炮工这一件事儿。届时,他自然有所分说,楚宝兄便知兄弟我所言非虚了。”
盛宣怀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张士珩又不是傻蛋,此时总算想明白了。天津局、鞍山局都是北洋的骨血,手心手背都是肉,杨致之不可能处心积虑的饿着谁家,只是希望在满足军备的前提下,两局都能自主经营而已。
果真,杨格演讲过后,张士珩向杨格提出增加投资设备在炮厂扩大经营上,杨某人欣然应允,招来刘松节就让第一军参谋长“设法”弄来“105榴弹炮采购预付款”八十万两库平白银,从中兴银行天津分行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