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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还是用?
大过年的,皇帝召对参谋总长,确乎存了破釜沉舟之念,却在如何个破法的问题上犯了犹豫。好几次张嘴要御前大臣、奉恩镇国公载泽安排皇族近支侍卫准备,临开口之际又生出别样的念头,终归来说,还是皇帝对自己能否领导新政的继续深入推行没有把握。
对于皇位来说,杨格没有表现出要皇帝下马的意思,倒是反对新政的那些个人们眼巴巴的等着皇帝犯错,欲把爱新觉罗.载湉拿下来,换另一个爱新觉罗上去坐龙椅。前番对日军事极度不利、帝后矛盾激化时,不就有人在京师播风弄雨,说老佛爷有意在载漪和载滢之间选储君嘛?!
除去杨格,谁能把缺钱缺粮缺人才的“移民实边”搞成?谁能带着一支芦台新编练的“武毅军”扭转辽东的战局?谁能在盛京把新政搞得如此风风火火、有声有色?谁能把俄国人、英国人、日本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李鸿章都自叹弗如,遑论其他人呢?!
杀了杨格,新政势必受挫,那就等于皇帝的龙椅不稳!
杀了杨格,皇帝如何向天下四万万人交代?如何面对势必暴怒的十多万新军?如何向与杨格“相交匪浅”的德国、英国人说叨?
生出杀意的光绪反复权衡,也渐渐的从权衡中站定了自己的立场——至不济,学英国、德国立宪又如何?!杨格让志锐传话,操纵英国公使窦纳乐以“大英帝国女皇维多利亚”的名义邀请“大清帝国皇帝”出访英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深处,是除皇族近支之外的满人和王公贵族们将彻底放弃特权!
杀了杨格,光绪不会因此变强,只会变弱!
而不杀杨格,以杨格之强势,倒是能统一天下军权于“中央”,也能以军权在手的态势镇压住所有反对新政者。从而倡行新政,中兴大清国。可是,国家强了,皇帝却弱了!
“载泽!”
“奴才在。”宗室御前大臣、娶了桂祥的大女儿叶赫那拉.静荣、实际又是皇帝连襟的载泽一直恭候在旁。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的皇帝在想什么,载泽能猜个差不离,手下十几个精壮的近支侍卫也准备妥当,只等皇帝钦命拿人了。
“朕……”光绪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刚刚松开又攥紧,沉吟不决姿态尽显,犹豫了片刻。说道:“依你看,朕杀了杨格,新政还能推进吗?”
二十八岁的载泽有自己的想法,他甲午年成婚,丙申年秋出任御前大臣,接掌原本由永山统领的侍卫处和奏事房。实际上,宗室载泽出任御前大臣是“恢复旧制”,而永山的出掌蒙古骑兵师却有皇帝和杨格生出矛盾的背景。
“奴才以为。乙未年的丁卯新政,如没有杨格领四万虎贲在外是万万难行的,如没有杨格为移民实边奔波关内外、雪野驱驰千里。以及其麾下大军倾力相助,也是不成的。以奴才看来,吾皇对杨格之担心乃是其出任参谋总长一职之后,也是太后老佛爷静心礼佛之后,实则、实则……”斟酌了措辞,载泽低声说道:“只要杨格爱国忠君、彻行新政,皇上尽可放心任用,不必以颓丧、没落之勋贵宗室为意。”
“嗯?!”光绪心道,你载泽不是也是宗室吗?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将失一令军破身死,君失一策国破家亡。”载泽说:“想我大清国乃煌煌天朝。却从道光爷年间始,在列强环伺之下频频战败,割地赔款,丧师辱国。如此下去怎生得了?惜乎,今日之八旗非昔日之八旗,今日之王公贝勒也非昔日之纵马驰骋、征战四方的王公贝勒。宗室、满人无法对抗列强。杨格、汉人乃是应运而生,应势而成,杨格之举措,无不是富民强国、强军御辱。杀杨格,无异于自毁长城呐皇上!”
“杨格势大,宗室勋贵中常有汉人若强、满人必危之论,朕也是为难呐。”
“皇上!”载泽跪地道:“宗室勋贵如可依仗,怎有今日之局?奴才读过《泰西各国纪略》,又观杨格以条令之法治军颇有成效,倒是有所感悟。奴才又与参谋次长荫昌深谈,每每问及杨格治军为何强?新军为何能战胜俄军?荫昌说,今日之战争已非昔日战争可比,今日之战争乃是巨舰大炮决胜,并非提枪跃马就能纵横疆场的冷兵器时代。开动巨舰,炮击精准,对军人的要求更高,对军队的要求也更高。荫昌说,国家军队要强大,就要培养军人学习新的技术和战法,建立以军官和士官为核心的常备军、后备军和预备役,并为国防建立军工体系。培养军人和推行新学教育实为一体,势必会造成民智开启,受西洋列强各国政体思想影响的结果。西洋强国多为君主立宪政体,大清国当修改大清律例以应时需,订立宪法为国本。主动立宪能确保君王、皇族的权力;被动立宪,则难以保障。”
“这也是杨格的看法?”
“回皇上,这是荫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