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还在安抚祝夕惜的手一顿,眉头一皱,似乎特别的苦恼,但最后还是对她承诺,“你放心,娘不会再让你爹把你卖了!”只要你没了爹,就不用担心被卖。嗯……这是什么逻辑,为了女儿不再被丈夫卖掉,这是打算杀夫吗?
当然不至于杀夫,但是休夫还是可以有的。以前的祝母,完全一个依附着丈夫生活的女人,从来都不敢想象自己离开丈夫的话会怎么样。
自从丈夫被人带入了坑,沾了毒也沾了赌,家里的生意和房子全部赔了个干净,把女儿卖了,夫妻俩也搬到了一堆人一起住的大杂院租了那么小小一间房子住着,跟以前还算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一点也不能比。
丈夫整个人完全是一蹶不振,依然想着看能不能再多赌几把,把输掉的家产给赢回来,而往往都是十赌九输,赢的那一次钱则是全部用在了抽大烟上,什么家产压根就没有在他的考虑内,便是日常生活他都维持不了。
如今反倒是祝母靠着在外面给人洗衣服、去酒楼洗碗和给人做帮佣,打着各种杂工,反正只要是自己能做的能赚钱的,她都做了,这般挑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养活着自己和丈夫,还要攒钱等着将女儿赎回来。可偏偏丈夫不思进取也就算了,这赌和毒怎么也戒不了,自己好不容易攒点钱他也能抢走去赌或者去毒,若是自己反抗,那么等来的则是他的一顿暴打。
雕兄将祝夕惜赎回来,诺兰跑去跟祝母说这事儿的时候,就碰巧赌红了眼,毒瘾又犯了的祝父在家里翻箱倒柜,将祝母好不容易攒的钱全部抢走,虽然没有打她,但也是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听诺兰说祝夕惜已经被赎了出来,祝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忙忙跟着诺兰往雕兄院子去,若是仔细看她的话,便能发现她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土水渍,头发也是凌乱的。
在回家的路上,诺兰忍不住开口问祝母,“祝家婶婶,您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吗,那祝夕惜以后怎么办,这次有我啪啪帮忙把她赎出来,那下次祝家叔叔再把她给卖了呢?”
祝母光顾着欢喜女儿被赎出来,不必担心她在楼子里被人糟蹋了的事儿,听诺兰这么一问,她才恍恍惚惚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是呢,这次是遇到了女儿同学的爸爸帮忙,那万一还有下次呢?总不能一直指望着别人帮忙吧,别人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到底是要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祝母深叹一口气,只能对诺兰说,“我会劝夕惜父亲的。”
“您说的这话,能说服得了自己吗?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限次的区别,您若是能劝得了祝家叔叔的话,祝夕惜也就不用经历这么一遭了。”诺兰一点也没有人艰不拆的概念,完全是哪儿疼往哪儿戳,一点也没有要帮着祝母找借口或者盖上什么遮羞布,指不定祝夕惜在祝父眼里就是棵摇钱树,还指望她给自己赚大钱呢。
确实是这样的,如今跟祝父混迹在一起的都是一群赌鬼烟鬼,这些人里不乏有为了赌毒卖儿卖女的,一吹牛起来,自然也说到了什么女儿在楼子里有多受欢迎,得了客人多少赏钱,自己每个月都能从女儿那拿到多少多少钱之类的,听得祝父一阵阵心动,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将十来岁的女儿给卖掉,甚至幻想着女儿要是能遇到什么大金主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翻身了!着实是将女儿当摇钱树了。
雕兄残忍地将现实揭开来摊在祝母面前给她看,她是不想看也得看,但却很犹疑,毕竟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丈夫之后,还能做些什么,“可女人总得依靠着男人,夕惜要是没了父亲,会被人小看和笑话的!”
诺兰在雕兄那从来学到的都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谁要靠着谁才能活下去,女人也不会比男人低一等之类的概念,所以他一点也不认同祝母所说的话,“可如今养家糊口的人,难道不是您吗?不是祝家叔叔在依靠着您吗,而且要是没有祝家叔叔三番两次地把钱抢走,或许您早就凑够了赎祝夕惜的钱,都用不着我啪啪出面吧?
再者,您觉得祝夕惜她还愿意要一个将她卖进楼子的父亲吗,有一个又赌又毒的父亲,难道不才更会让人小看和笑话吗?
祝家婶婶,可能您觉得我年纪小,说话没什么分量,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跟您说的,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多少还是要想想您自个还有祝夕惜的未来,而不是一味地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付出。”
诺兰这一番话劈头盖脸地泼下来,几乎要震碎祝母历来以夫为天,女人要三从四德的观念,女人真的可以不依附男人吗?
看看自己原本光滑的双手,才多长时间就已经长满了茧子,可自己从来都没有觉得疼过,就是因为一心想要攒钱赎女儿,自己就是靠着这个念想撑下来的。要知道,之前丈夫再一次将自己攒的钱抢走的时候,自己心里是有多绝望,若不是诺兰及时赶来说女儿已经被赎了出来,自己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想想,自己能做的,其实还有很多,对吗?祝母一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和女儿最好的,而等看到女儿对丈夫的恐惧的时候,祝母终于真正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也下定了决心。
祝夕惜自然是相信祝母不会骗自己,这时候她也想起了小圆,便又开口问了祝母一句,“娘,我能把小圆带回家吗,在楼子里全靠小圆帮我,若不是她,我可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