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筠从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妘长英。
那双曾经柔情似水的眼眸,虽然一如既往地带着慵懒而迷人的风情,却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柔软与眷恋,如今的她,眼中只有鄙夷,只剩冷漠。
像是冰原上扑来的寒风,让他陌生又心虚,下意识别开了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娰宗主护妻心切,真是叫人感动。那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那晚你可曾上过混元山,入过元贞门?如若不曾,那么,你可有人证?”妘长英没耐心跟他耗下去,头发还没干,站在风口凉飕飕的,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临云见状,忙给身后的临波比划了一番,叫他取两条干毛巾过来。
临波臭着一张脸,扫了眼妘长英,只一眼便匆忙瞥开,老大不情愿地吼了一嗓子:“这里风大,师姐,换个地方说话。”
临云一想也行,只是这臭小子实在叫人生气,不就是让他跑个腿嘛,真是懒散上瘾了,都怪师父,把他惯成这个德性!
临云应了一声,招呼着所有人往灵堂那边走去。
到了尸体面前,姒筠瞬间被一众临字辈的弟子围着,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他,要他坦白从宽。
临波本来没吭声,见他杵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不由冷笑一声:“怎么,几年不见,当初那个耀武扬威的姒筠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锯嘴的葫芦了?”
姒筠本就理亏,且这段时日滴米未进,精神很是萎靡,又在妘长英这里碰了壁,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个节骨眼上再被元贞门的人怀疑上了,他还真没有什么耐心好好解释了。
索性把心一横,矢口否认:“未曾上过混元山,也不曾进过元贞门。我那日前来,不过是想着,好歹我与妘长英夫妻一场,见她两手空空便走了,于心不安,便一路赶来,想送她些盘缠。却不想到底是我疏忽了,她一个灵基未筑的平凡女子,怎么可能赶得上我御剑而行的速度,故而来早了一步。然,家有娇妻,不放心我漏夜前来,反复催促我回去,匆忙之下,我只得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去这位大婶家拿了几套衣服。”
“既然如此,衣服呢?姒筠,你从来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性子,你该知道,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既然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那么好,趁着店家在这里,你把衣服拿出来,若是对得上,我便信你了。”妘长英冷笑一声,反手接过临渊师兄找来的干毛巾,眼角余光中,看到临波手臂上还搭着一条,似乎是他找来给临渊的。
正准备点头致谢,却不想临波像是见着瘟神了一样,将剩下一条毛巾塞给临渊,转身便去了后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妘长英没多想,擦了擦头发,等着姒筠的回应。
姒筠这下彻底懵了,是啊,既然他说衣服是给妘长英的,那衣服哪去了?
他见惯了涅圭在他面前撒谎,试图瞒天过海,早该知道不高明的谎言是极容易被拆穿的。
如今,他要为了隐瞒真相,学着他最最不屑的涅圭,做着最最下三滥的勾当,实在是自惭形秽。
只是……
他的视线在妘长英脸上流连,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又撒了一个谎:“我不是说了吗,家中娇妻催促得紧,所以我先回去了。那三套衣服都在我上阳山,你们若要,我取便是了。”
“呵,真是漏洞百出的一番说辞。你说我两手空空走了,事实上呢,我在一群小妖的帮助下,从你娇妻放的一把火里抢出了我的嫁妆并如数带走了,临走之前,你还塞了十万两银票给我。怎么,姒宗主觉得这些钱财都不作数?”妘长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么蹩脚的谎言,够了。
背叛,辜负,抛弃,利用……
这些已经让姒筠曾经高大伟岸的形象崩塌到无法挽救,现如今,又要加上欺骗和隐瞒吗?
实在是够了!
妘长英冷喝一声,猛地扯住了姒筠的手腕:“师姐说的没错,姒筠,你根本就不值得我那样倾心相待!既然你没有一句真话给我,那好,那就让你尝尝我元贞门的八十一道酷刑,我就不信,你能挺到最后!”
说话间,妘长英已经将姒筠往灵堂外带去,谁知才走几步,便听到雪儿匆忙来报:“小姐,一对自称来自大荒宗的父女来也来至奠了。”
“来得正好,师姐,好戏要开场了!”冷笑声声,妘长英扯着姒筠来到临渊面前,“师兄,乾坤瓶!”
临渊生性忠厚,虽然谈不上愚钝,但习惯了听从临云的吩咐办事,很少有自己的思考。
所以他并不能第一时间领会自家小师妹的意思,直到妘长英又催促了一声,他才傻愣愣地问了一句:“临汐,你要乾坤瓶做什么?捉妖吗?这里除了你一个半妖之身,并无别的妖物啊。”妘长英没时间解释,不耐烦地蹙眉,只管要他拿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