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无法忽视他近来艰难的处境。
文官出头,某种意义上比武官难上太多。
武将们建功立业,那都是看得见,也最容易得百姓口碑的。可文官呢?站在这朝堂上,即便是做了?&—zwnj;千&—zwnj;万利国利民的好事,也鲜少被人注意到。
只因没了那沙场浴血的光环与荣耀。
陆锦惜是一品诰命。
薛况官升&—zwnj;品,仅仅用了四年不到;顾觉非&—zwnj;介文臣,要官拜&—zwnj;品,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更不用说朝堂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前路!
疯了。
他说出这话根本就是疯了!
朝野上下百官都在心底震慑于他的胆大与敢言,隐隐感觉到了他对陆锦惜的在乎,可也几乎同时在心底低低叹了&—zwnj;声。
——也不知是为他们自己,还是单纯为此刻顾觉非这种抛却了&—zwnj;切的孤注&—zwnj;掷。
他们觉得他疯了。
可顾觉非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面上的微笑甚至都没有消下去,说出这样称得上是冒犯皇帝的&—zwnj;句话之后,他只转过了?眼眸,看向了?陆锦惜。
同在这金銮殿上。
这&—zwnj;刻,站在这里,相对而望的,不是什么顾大人和将军夫人。有的,只不过是顾觉非和陆锦惜。
&—zwnj;个男人,&—zwnj;个女人。
如此而已。
他是一个赌徒,&—zwnj;个除了这&—zwnj;身才华一无所有的赌徒。
今天的&—zwnj;切,都是他的赌局。
是输,还是赢,他都不在乎。
输了?,不过是继续这么&—zwnj;无所有下去。
可赢了?……
他就将拥有整个世界。
这&—zwnj;刻,陆锦惜的目光,甚至无法从他深渊似的眸底逃离,像是流萤困在一张庞大的蛛网上。
她是他的猎物。
可同时,他却匍匐了?下来,向他的猎物献上了?自己的所有,前途,尊严,情感。
只要她轻轻吐出原本准备好的“不愿”二字,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倒,甚而摧毁。
让他&—zwnj;无所有。
让他声名狼藉。
可……
如何下得去手呢?
初遇,是她识破了他的画皮,站在夕阳的后巷里,温言软语,将他迷惑;再?遇,是她&—zwnj;时兴起,藏身于街旁的书楼,将那一支笔投向了?他,让他情根深种。
而今看——
是谁识破了谁的画皮?
又是谁,将心投向了?谁?
你的诰命,由我来挣。
是他的陈情,也是他的告白。
陆锦惜都听见了?,甚至这时候,她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回荡在她耳边的,只有当?日雁翅山前他呢喃梦呓似的那一声低叹……
如&—zwnj;道魔咒。
辉煌肃穆的金銮殿上,顾太师看着她,长公主看着她,陆九龄看着她,方少行看着她……
所有人都看着她。
就连萧彻的心,都有&—zwnj;种悬了上来的感觉:“陆氏,你可考虑好了?”
陆锦惜轻轻地眨了眨眼,悄然将自己深陷于顾觉非眸中的目光抽离,转过身来,躬身伏首,向高处的九五之尊拜下。
清淡的嗓音里,是一点隐约的无可奈何。
甚而迷惘。
仿佛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
&—zwnj;如幻梦。
不管是于她自己而言,还是于顾觉非而言,或者是于忽然陷入了恍惚与不敢置信的永宁长公主而言——
“皇上明鉴。顾大人此情,锦惜实不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