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急着给南弘疗伤,凛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此时被酒吞童子拉住,才侧头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围在旁边的妖怪和阴阳师们,这么一看就看出了点问题。
“你们?不是几百年前战场上失踪的大妖和?阴阳师?”凛惊讶,“原来你们一直待在这个小岛上?”
虽然当时各地的僧人们作为中立势力不曾参战,但?凛还是远远见?过几次酒吞童子,至于阴阳师晴明,面貌变化是有点大,但?跟在他身后的式神则是最好的证明。
“刚刚的怪物是怎么回事?”凛又问道。
酒吞童子都习惯了每次有新人进来就得解释一遍,好吧,只有最近新人来得比较频繁,于是跟两个阴阳师老头一起,把跟南弘说过的话又重新讲了一遍。
“修补空间裂缝的阵法?”怪不得南弘嘟囔着再也出不去了呢,想到这里?,凛眼神一暗,虽然世界壁垒崩溃的事情很严重,但?现在对他来说,如何让南弘消气更重要。
如果他能获得原谅,一辈子待在小岛上也可以,不,他还是要想办法?送南弘出去,毕竟他的所长可是对不曾用赚到的钱来好好享受这件事耿耿于怀。
这样想着,凛不再跟他们说话,侧头专注地看向?南弘离开的方向,恰巧此时,夜色中青行灯化成了一盏巨大的灯笼,正载着南弘向?小岛中心的山上飞去。
“山上有?个用来存放腐尸晶核的山洞。”酒吞童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对凛解释道?。
凛点点头,目光追随着灯笼上抱膝而坐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山洞前。
虽然南弘说自己想要静一静,酒吞童子也给了个不要打?扰的建议,可凛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自从他被派来保护南弘之后,除了分头调查行动,其他时间他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所长身后。
猛然知道所有?真相的南弘肯定很伤心,他会?在山洞里?干什么呢?会?不会?。。。凛越想越担心,最终还是打定主意去山洞外守着,他不进去打扰,只等在洞外。
然而,就在他打?算起身向?山洞飞去的时候,小岛的另一侧却有一股异样的波动传来。
“%@,还来!”酒吞童子忍不住爆粗口了,“今天这都第几波了,我看这天确实快漏了。”
原来,空间裂缝再次出现,腐尸又一次即将来袭,众人还没来得及休整便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战斗,脸上满是无奈与疲惫。
可没有?办法?,岛上只有他们几个,如果因为偷懒不在腐尸出现的第一时间把它们消灭,它们就会?在岛上到处游荡攻击,造成更大的破坏。
于是,大家亮武器掏家伙,能飞的善跑的都立刻向着空间扭曲发生的地点冲去。
凛也捏出一把纸剑跟上,先扫清了危险再去南弘身边也不迟。
越到空间裂缝的爆发点,感知到的波动越强烈,凛总觉得这种空间波动很是熟悉,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他细细思考,前方一处林间空地上,上百只腐尸凭空出现,正呲牙吼叫着,他放下心中的疑惑,跟其他人一样挽着剑花战斗起来。
索性这次扭曲没有?上次出现的时间长,大约十?几分钟后通道?便封闭了,几乎是裂隙闭合的同时,最后一只张牙舞爪的腐尸也被砍倒在地。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吧。”酒吞童子挠头抱怨。
“不一定。”茨木童子可没他那么乐观,显然,壁垒的破裂情况十分严重,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个小岛便会与另一个世界彻底联通,到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有腐尸出现,他们将战斗到死,或者等到结界被碎裂的壁垒冲毁后在灾难中继续挣扎。
死亡倒计时已经高悬在他们头顶,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两个阴阳师老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活得太久,早不在乎生死,却为生活在外面的家族后辈们担心不已、眼神沉重。
低气压弥漫在腐尸地上,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打扫战场。
凛却没有?心情想未来的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向着中心山洞飞去。
洞外的石壁处,青行灯正面无表情地靠墙而站,见?到凛立刻迎了上来,轻声说,“所长在洞里?,你,还是先别进去吧。”
“我守在外头。”凛表示了解,回应她说,“你下去吧,这里?有?我。”
青行灯点点头,变做灯笼向?山下众人处飞去。
见?她离开,凛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石壁边小心站好,低着头,仿佛被训斥的狗狗一样竖起耳朵静静聆听洞内主人的每一声响动。
呼吸平和?,没有叫骂声也没有摔砸声。
凛顿时不安起来,要是南弘真能大声咒骂出来还好,至少把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可是这样平静得如死水一样才真让他害怕,总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静。
山洞里?,南弘正抱膝靠坐在墙边,双眼轻合把头靠在身后的石壁上,他看起来很是平静,却也不像凛想得那样在压抑自己,他其实只是在回忆接手了派出所以来的每一个回忆。
最开始,得知身边朋友们的身份,甚至连工作生活都是虚假的时候,他确实很生气也很悲哀,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虽然所谓的妖怪联盟和?派出所是骗他的,但?平日里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却是实打?实的,不可磨灭的。
他们调查案子、开瓜果店、办鬼屋、开发游戏,这一切的回忆都不是假的,平叔的菜做得很好吃,有?时候见?他工作晚了还会?半夜爬起来给他做夜宵,雷兽虽然贪吃了点,可真遇事也还算靠谱,鹤玉确实骗他最多,但?教给他的知识也是实打?实的。
最后,还有?凛,自从他来到所里?以后,总是默默守在自己身后,不论让他干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怨言,遇到危险总能第一时间护在自己前方,他一个人就承包了司机、打?手、助理、保姆的所有?活计,至今自己还没给他发过一分钱的工资,多难得啊。
南弘的想法越来越发散,本来想要独自关起门来生闷气的,可是想到大家平日里的好处,这气也消了一大半。
山洞里?静悄悄的,深处堆成小山的各色晶核散发出柔和?的微光,将?山洞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又梦幻的色彩。
在这样半昏暗的环境中,本就奔波惊魂了一天的南弘睡意渐重,于是想着想着便彻底睡了过去,很快传出了平缓悠长的呼吸声,虽然接受了自己不是人类的设定,但?一时间他还是无法?真正抛弃所有?人类特征,比如吃饭,比如睡觉。
几乎是南弘陷入沉睡的瞬间,站在山洞外守护的凛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小心地扒在山洞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方的山林间隐隐又传来厮杀声,然而位于山腰的这里?却很是安静,凛一直维持着守望的姿势,不知到底是更期待南弘醒过来,还是想一直让他这么安静地睡着。
夜渐渐转凉,有?风吹来,山洞不算太深,所以靠在石壁上的南弘在睡梦中微微打了个冷颤,站在洞口的凛握了握拳,还是解下外套拿在手中,轻手轻脚地向山洞内走去。
睡梦中的南弘感觉到一阵异样,不由得动了动眼皮醒来,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蹲在自己身前拿着件外套的凛。
“你在干什么?”
南弘清冷的声音像是蜂针,让凛差点跳起来,他把手里?的衣服攥成一团,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怕你,着凉。”
虽然在睡前就不太生气了,但?总觉得轻松把事情揭过有?些不甘心,于是南弘故意逗他,“我不是说了不想再看到你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对,对不起。”凛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可是我只是想来确定你好不好,有?没有感到委屈,有?没有在山洞里?哭。”
“哈?我像是会躲在山洞里?哭的人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南弘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我哭了。”凛突然抬起头看向?南弘的眼睛,语气认真而悲伤。
“你。”他眼中的痛苦刺得南弘心一疼,连故意摆出的戏谑笑容也撑不住了,这一刻,山洞里?的气氛似要压得南弘喘不过起来,“你,你。”
南弘“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过了好半晌,他的脑子才重新转动起来,半眯起眼睛,凶巴巴地说,“你又骗我是吧?你个器物类的妖怪,哪里有?什么眼泪。”
“在心里?。”凛认真地说。
南弘张了张嘴,心砰砰直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跟你说实话。“凛继续说道,“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别再说不想见到我的话了。”因为我最怕的就是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不是说好了吗,我要一辈子守在你身后。”
谁,谁跟你说好了?南弘脸一红。
此时凛的眼睛里?闪动着无尽悲伤与惶恐,南弘相信如果他有?眼泪的话,此刻会真的痛哭流泪。
“我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一想到你们一起瞒着我,把我耍得像猴一样,说不定还背后觉得我傻呢。”南弘侧头避过他的眼睛,转移话题说道。
“没有。”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急忙解释说,“大家从来没有?觉得你傻,也许最开始我们都是因为任务才来到你身边,可是后来都是真心跟着你的。”
“比如雷兽。”见?南弘没有表态,凛果断出卖了好友,“他其实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变回成年形态,他怕你嫌弃就一直假装着幼年态。”
“呵呵,他那是怕我嫌弃吗?他是想装嫩多骗点肉吃吧,一到抢饭的时候脸皮比谁都厚。”一听雷兽那吃货装嫩的事,南弘忍不住笑骂出来,结果一回头就见?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顿时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你终于笑了。”凛小得意地弯起嘴角,凑近一点,讨好地问,“不生气了吧?”
“是啊,还生什么气?”南弘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好吧,谁叫我就是这样一个大度不记仇的人。”
“嗯嗯。”无论他说什么,凛都乖乖点头。
“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生气。”南弘叹了口气,看向?洞内的晶核,被困在小岛里?,以后都要过着打?丧尸的末日生活,还有?什么闲心想那么多呢?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堆小山般的晶核,知道南弘在想什么,也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