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有了新的线索,但这并没有让雷森感到丝毫轻松。
毕竟,现在连老妪在哪都不知道,婴孩更是生死未卜;至于老妪的孩子,也根本无从查起。按照老妪的年纪来看,如果她有孩子的话,估计也是个中年人了吧。城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那么多,根本无从排查。
想到这,雷森不由地有些泄气,更感到无奈和烦躁。毛里斯他们也没查到别的线索,看来那老妪应该是还在城东那边。
估计,简夫人那,还得再去一趟了。
这时候,聚居地的入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叫嚣声。
“他么的!贱民们,给老子滚出来,该交保护费了啊!”
是一帮少年,一个个趾高气扬,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进来的时候还把几个游民的帐篷给踹倒。
游民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帮突然驾到的少年目光尽是恐惧。
只有恐惧,没有不忿和埋怨,只有恐惧。
这个场面很是怪异,一帮十六七的孩子,进了一个全是成年人的地方,还对着这些比他们个子更高,块头更大的人骂骂咧咧,吆五喝六,仿佛他们是狼,这群成年人全是绵羊。
“赶紧交东西!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贱民活腻味了是吧?”一个少年往旁边一低眉顺目的游民身上踹了一脚,自己却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他感觉自己丢了面子,顿时更加恼火,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方往那游民身上猛砸:“他妈的!几天没来,你们还敢反抗了?区区贱民还敢忤逆老子?!”
可怜那游民什么都没做,就遭来一顿毒打,就算是个少年,拿着木方砸下来也是会疼的。那游民一边挨打一边求饶,完全不敢反抗,甚至连躲都不敢躲。
“贱民们!赶紧!过来交东西了!”
这一声来自他们的领头,还是个女声,再看,竟是那曾经想让毛里斯钻裤裆、又被雷森收拾过的女生。几天不见,她换了个发型,一头脏辫,配合她那张丑陋如河马的脸倒是很和谐。
她有段时间没在这一带出没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带着手下们出来,已经打定主意非得捞个够本才回去。德文城里游民众多,光是这附近,像这样三五个或者十几个游民组建起来的营地就有不少,一个地方可能收不到太多物资,但如果全扫荡一遍,加起来肯定也有不少收获。
随着她一声令下,后面一个稍高一点的少年走上来,往地上甩了一个麻袋。
“一个个地!过来交东西,不想挨打就动作快点!”
游民们不敢反抗,各个拿出罐头、饼干等物资,排着队过去扔到麻袋里;一个少年爬到了旁边一辆报废的卡车上,点着聚居地里看到的人头数。
他已经注意到远处篝火旁坐着一人,背对着他们,对他们这些人的出现仿若不觉。
一旁,毛里斯面露菜色,面前那小橘猫正在吃着的,就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个罐头。
“这下子怎么办啊……”
毛里斯缩着脑袋,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殊不知他早就被那爬到车上的少年清点了进去。
这两天为了拜托别人帮忙打探消息,他把自己身上的罐头饼干等物资全都用了,黄牙佬那里他还借了两个,现在黄牙佬也只剩一个了。
雷森,则像块石头一样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两天他也已经给了不少东西了,毛里斯也不敢向雷森求助,生怕他是觉得自己贪心。
很快,那个麻袋便装了一半,除了毛里斯和雷森,每个人都至少去交了一个罐头。
高个少年数了数,又和清点人头的少年合计了一下,才给为首的女生报告。
“大姐大,数目不对啊。”
“少了?”
“嗯,少了两个。”
“谁没交?”
清点人头的少年一指,正是毛里斯和篝火旁背对着他们的雷森。因为换了衣服,脏辫女生并没有认出雷森。
但是毛里斯她可是记得的,一看见他顿时火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妈的!又是你!”
见脏辫女生骂骂咧咧过来,毛里斯顿时脑袋一缩,低下头不敢去看她,弱弱地道:“我、我现在真的没有了,我下次补上可以吗?”
“我补你妈!”脏辫女生一口唾沫啐到毛里斯脸上,看到旁边还有只猫在吃罐头,泄愤似地一脚过去。
小猫咿呀痛叫一声,橘色的小毛团便飞了出去。
“不!”
毛里斯大惊,忙不迭过去抱起小猫,双手捧着橘色的小毛团,跪在地上满脸担忧。小毛团肚子一起一伏,呜呜哀鸣着,看起来伤得不轻。
“有罐头
给猫吃也不知道先上交?我看你特么就是想跟老娘作对!”
脏辫女还不解气,过去又是一脚,毛里斯脸上。
毛里斯脸上多了个鞋印,顺势倒在地上。即便如此,他还不忘把小橘猫护在身下;脏辫女对毛里斯一顿猛踢,愣是没有再伤到小橘猫一下。
“贱民!垃圾!敢跟我作对!上次那人呢?那人现在不管你了吧?我告诉你,他去给斋藤捧臭脚了!你这种垃圾贱民!也配跟我作对?!现在没人罩着你!我看你怎么死!”
脏辫女一边骂一边踹,好一会儿,实在没力气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但她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四下看了看,竟过去捡起一块大石头。其他少年们都饶有兴趣的看着,黄牙佬等游民则是瑟瑟发抖,满脸担忧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不交保护费,还敢养猫?想忤逆我们是吧?老娘现在就把你和这臭猫一起整死!”脏辫女抱起半身那么大的石头,狞笑着向趴在地上的毛里斯和小猫靠近。
这年头,每天都在死人,即便脏辫女在这里杀了毛里斯,也不会有人管这事,更不用指望能有人主持公道。在这沦丧的世界里,大家早已将弱肉强食当做常态,毛里斯他们是弱者,弱者的生命活该被更强的人凌虐、玩弄,连他们自己,都早已默认了这一切。
但他们,真的是弱者吗?
“我给你的刀,还在你身上吧?”
冷不丁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一旁飘来。
脏辫女扭头,发现是那背对着他们的人说话。那人一头长发,身上的衣服没见过,可这背影散发的感觉,却莫名熟悉。
“你这贱民,也找死……”
脏辫女本能地想要骂两句,忽然,一到银光闪过,脏辫女只觉脸颊一凉。
再回头去看,毛里斯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一只手里抱着小橘猫,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刃弯曲的爪刀。
爪刀上,还沾着些许猩红。
脏辫女终于感到脸上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这次真的被划花了。
“啊!!!”
不敢置信的脏辫女本能地尖叫出声,一众少年也是傻眼。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些游民竟然敢动手反抗他们。
毛里斯满脸惊恐,似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手里还拿着那把爪刀,整个人瑟瑟发抖。
脏辫女尖叫着,忽然感觉眼前多了一堵墙似的身影。
在抬头,是雷森那张冷漠得不似人类的脸。脏辫女的尖叫戛然而止,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又碰到了这个瘟神。之前白驼和疣猪带着人杀去别墅的时候,她也有跟着,当时在别墅里她就见到了雷森,还以为雷森已经成了斋藤的幕僚,不可能再和毛里斯这种游民混在一块了。所以刚才凌虐毛里斯的时候,她才敢那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