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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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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前,还是一个赌场盛行的时代,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推算,湘哀出生在这个时候。由于那时身份系统没有完善,所以湘哀的身份是在她二十一岁时拿到的。

二十一岁以前没有湘哀的任何人生履历记录,一片空白。她就算再怎么技术高超,也不可能得到没有痕迹的信息。

二十一岁那年,湘哀办理了身份证明,不久之后在二十三岁时她购置了胜利路地带的出租房,那个破破烂烂名为静安小区的地方——原本是她租住了多年的五楼带阁楼。她查出的租住时长是十八到二十这么一个不确切的年份,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她感到奇怪,因为在她费尽心思的寻查中,她没有找到和周湘哀父母有关的任何信息,而她认为三到五岁的正常孩子不具备单独租房的能力,即便早慧到这种程度,也不可能具有日常生活的能力。

循着这个线索她搜查了周湘哀早年的经历,有些零碎的纸质档案里,显示的是周湘哀在她所谓的十二岁时曾经在一家编辑社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档案中此周湘哀是否是彼周湘哀,但她又侵入了身份系统筛选在世的同名之人,只找到一个,就是在明诚大学当教授的这个——更何况谁会像这女人一样拥有一个颓丧的名字。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周湘哀接受教育的记录。她似乎是在二十一岁这一年突然出现,进入明诚大学做了讲师,随后以出色的研究成果在第二年直接破格录为副教授。

虽然当年的身份系统不够完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漏洞百出,但是学校毕竟是一个相对规范的地方,如果就读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在编辑社的档案里,周湘哀的生日是她自己填写的,漂亮的笔锋尖刻的字先是写上了九月廿二,随后被她重重地划去,重新写上二十二,欲盖弥彰。而习惯这么写的人,起码是六七十年前。

她仔细地看了看身份系统内的登记,周湘哀给自己捏造了个出生日期,六月十七号。

事实上周湘哀是不是出生在九月廿二也是个未解之谜。

联系上回周沁凉所说的机密和方见止欲言又止的态度,她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测周湘哀的所有个人信息都属于编造,她没把它编圆,一方面是因为如果不是上了心,没有人会去查她这么一个普通教授,另一方面则是……她自己故意流出漏洞让别人有迹可寻。

但是就她对于湘哀的了解程度,后者可能性远大于前者。湘哀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平时为人沉默,但只要开口必定意有所指,不可能因为抱着侥幸心理而忽视自己明显的痕迹。

她翻出编辑社那张影印版的档案,看着周湘哀画质还不怎么清晰的照片。

在那张照片里,她是黑色的头发。

咫涯头疼地捏住自己的眉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和湘哀为数不多的交集中这女人给她的印象不是冷酷无情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照片里的周湘哀笑得阳光灿烂,简直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湘哀。

什么人才能做到一人千面还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假如周沁凉话里隐含的意思正如她所推想的那样,那这条时间线究竟能往前推到什么时候?又是什么让周沁凉和未知年龄的周湘哀保有一直年轻的相貌?

这两个人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往前就更加不可考证,沁凉虽说当年以赵则予这个身份活跃在影视业,但是她的平生履历一向也是扑朔迷离,更别说甘愿一直寂寂无名的周湘哀。

咫涯慎重考虑后,简单地告诉方见止她的结论:周湘哀是假名,她的年龄不对,经历也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她曾出于一些原因当过编辑,后来选择做了大学教授。

她顺便还带了几句对于周沁凉的怀疑。

发过去后,她伸了个懒腰,关闭了充满了代码的界面和扫描的影印资料,随手留了个档,清除所有的窥探痕迹。

方见止回复得很快:属实?

咫涯撇撇嘴,不遗余力地嘲讽了方见止疑心病重,随即单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我又不会砸我招牌。

方见止再没回复。

虽然有一种湘哀要倒大霉的预感,但是咫涯心中毫无愧疚,甚至想知道那女人知道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彼时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女人刚刚和屿阴过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正坐在医院的花坛边上,把手机放回口袋。

不期然撞上一片阴影。

湘哀抬起头,礼貌地问道:“这里不能坐吗?”

男人也礼貌地笑道:“不是,只是想认识一下。”

“请问您是——”

男人颔首道:“我是安委会理事长陆珏枰。”

湘哀顿悟是前去拜访林冉萧那五个人的其中之一了,她有点疑惑,却听陆珏枰解释道:“周教授不要误会了,我先前曾去过明诚大学,可惜那时候您似乎出差到外地去了,所以没能见上一面,十分遗憾。”

“您认识我们系主任俞慧仪教授吗?”湘哀公式化地回答,“如果有什么需要合作的,请您联系俞教授。”

陆珏枰好脾气地笑了笑,索性抖明白话中意思直来直往:“我久闻周教授大名,想和您认识,私下里的,并非公事合作。”

湘哀懒的多言,便坦然伸出手:“周湘哀,久仰陆理事长,今日得见甚是高兴。”

她的手冰凉彻骨,陆珏枰乍一激灵强按住心下疑惑,松松垮垮地握一下手,随即笑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在药理这一方面说不定要请周教授去帮忙。”

湘哀微笑着没有说话,知道陆珏枰是清楚她上次去安委会踢馆的事情的,言多必失。

陆珏枰眼底一丝诧异流转而过,尴尬地道别。

湘哀取下接收器放回包里,起身掸了掸衣上灰尘,用手遮着眼前明晃晃的阳光,信步离开医院。

正走着,她又停了下来。

她重新掏出手机,给屿阴回拨过去。

后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

那时咫涯重复看着拷贝下来的那一段监控录像,她上回就觉得好像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反复地一帧一帧地观看。

二楼的那场打架,在“苾离”走进走廊之前,随手把灯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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