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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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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哀消失得很迅速,就像她之前一直反复预告的那样。屿阴收到消息还是晚了一些,第一反应是湘哀被人算计,一回神才想起酒吧旁边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唇边勾出一个讥讽的笑。

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默许,怎么会有人能算计得了颜子璇。

她是在欧地丽舍咖啡店碰到纪九薰的,后者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尾的皱纹已经难以掩盖,黑衣蔽体,脸上脂粉厚了许多,和上次江边接货时大相径庭。

纪九薰认得她,端着架子和她问了声好,把椅背后面站着的保镖赶出了包厢。

“纪女士,多注意身体。”屿阴看着纪九薰就这么把棱角悄无声息地收进,不知怎么有了点戚然的感觉。

纪九薰本人却还是洒脱淡然:“想我死的人很多,不要紧。”

她点了两杯摩卡,把其中一杯亲手递到屿阴面前。

“我不知道你偏好什么,就自作主张了。”纪九薰甚至没有扎高马尾,盘了一个低低的发髻,让屿阴无端地怀疑她甚至想把头发剪去,“如果不喜欢你可以自己换一杯,这个地方还是湘哀告诉我的,她认为这里的黑咖啡做得最好,当然了,我不喜欢黑咖啡。”

屿阴笑了笑:“我可以接受的,多谢。”

“我听湘哀说你尤其擅长枪械,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一玩?我在南边养了一些人给我看射击场,我相信你会喜欢的。”纪九薰愉快地提出邀请。

屿阴心念微动,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她常常和你说起我?”

纪九薰愣了一下,随即莞尔:“当然。我和她交往最频繁的是在三十年前那会儿,后来她要离开,我自然不会阻止,直到半年前我和她才慢慢地又开始联系。说的话不多,她也不会刻意提那些深仇大恨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她一向是把心事藏得很深,越在乎越不提。我们讲轻松愉快的话题居多,所以她有好几次告诉我你们相处的一些趣事,我也很诧异她竟然这么在乎一个人。”

“她不过是从我身上看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屿阴不以为然,冷冷地反驳。

这回换成纪九薰惊讶了:“她不会把你当作替代品的。除非她在你面前发疯,她很早以前就被诊断出不能有太大的心理波动,所以她一向很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在某些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偏执,如果她要把你当替代品,首先她会认为那是对她自己和她最在乎的那个人的侮辱。”

屿阴感到难以置信,踌躇了半晌,身子前倾,差点脱口而出却硬塞了回去。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纪九薰大约明白一点她的疑虑,坦然地把自己摘了出去,“她始终缄口不提,从来不说。我只是在有一次发现她以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寻找两枚蓝紫色胸针的下落时才察觉了一点端倪。她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你,如果她有一天肯正面对人说那个人是谁,她对那个人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天哪我没法想象。”

纪九薰摇了摇头,垂下头浅呷了一口甜咖啡。

“她现在还戴着那枚胸针,每天都是。”屿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和湘哀几次私人的对话,惊觉湘哀可能一直在骗她,一直……让她以为那个人是阮宜罄。

阮宜罄和颜子璇的交集在历史中肉眼可见,即使不提,也不需要对纪九薰这样的人遮遮掩掩。一段往事只有在它不为人知时才有被隐瞒的必要,何况湘哀说起阮宜罄时甚至带有宿命般凉薄的调侃意味,这是对心上人的真实态度吗?

和那张随意被塞在客厅茶几下面的老照片。

“那个小装饰对她而言好像有非常特别的意义,不过这些她应该都希望烂在肚子里,最好永远别被别人知道。”纪九薰注意到了屿阴眉心跳动,舒缓地笑着,“我也不太懂,现在看来你似乎比我要了解她一些。”

屿阴冷冷地答道:“纪女士应当知道,如果不想了解一个人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想要了解,这种程度只能叫不伦不类。”

纪九薰掩着嘴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你确实很在乎她,她这人一看就是不会表达在乎一个人的心情——你是当局者迷而已。我记得三十年前,那会儿赌场盛行,我和她在马路上侥幸认识了对方,之后也非常有幸地参与了对赌场文化的攻击,她当时特别欣赏一个叫作吕绮岚的女赌客,可惜见面之后只会对她嘲讽一番,表达的方式十分欠缺……我猜她虽然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久,可是少年时期的那些旧事对她的影响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又刻薄又淡漠,虽然我不喜欢她的性格,可是我知道她很在乎你,也许不是你希望的爱情,但是这一步对她来说也很艰难,她过了一百多年孤独的日子,她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她会向你承认曾经的一些事情说明你在慢慢地进入她的生活。我现在算是老了,有些事情看得清楚一些,可是周湘哀看得比我更清楚,在这种时候她愿意接纳你,向你承认她的薄情和过往的不当行为,我觉得即便是在我这个年龄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你真是性格太好了,我都难以忍受周湘哀——何况我对她没有所求,你被她伤了那么多次还有敢对她好……周湘哀心里是明白的,她只是不会说出来。”

屿阴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出神地盯着面前一口未动的甜咖啡。

纪九薰叹了口气,建议道:“我觉得消化这些需要时间,我们现在可以去射击场。”

“不。”屿阴几乎是立刻、斩钉截铁地表示拒绝,“我有三个问题想知道,既然纪女士您是周湘哀的朋友,我想您应该知道……至少知道一些。”

纪九薰不反对也不赞成,避重就轻地回答:“周湘哀并没有全无保留地向我交代她的过去,我不一定知道,但是如果你要坚持,可以说一说。”

“她的爱人是不是一个在内战时期案底干净,并且具有相当名气的人?”

纪九薰苦笑道:“你觉得以我和周湘哀的交情,这种私密的事情她会告诉我吗?而且就我所知,她始终认为自己亏欠了她的爱人,她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就是为了赎罪。”

湘哀亲口说过的,意外地活下来。

内战第十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屿阴喘着粗气,死命地掐虎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点头:“好,第二个问题,她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的年龄定成了三十五岁——现在好像是三十六岁了吧?换言之,三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和当时的著名影星赵则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一步纪九薰简直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猜到这位周屿阴——著名主持人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聪明到这种程度——从周湘哀前前后后说的不计其数的谎话中找到真相拼凑出事实,并且能在情绪大波动的情况下找到零星事情之间的联系一针见血,尽管有爱的成分在,但是这是怎样程度对于周湘哀丑恶过去的理解和包容!

换了周湘哀自己恐怕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甚至是不敢去想的!!

纪九薰心想,哪天我见到湘哀,说什么我都要告诉她珍惜这个人。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何况还是真心换真心。

纪九薰缓过神,望向屿阴的目光已经多了一些欣赏——当然后者完全没有察觉:“那一年是我和她认识的两年前,后来在心理咨询上她拜托过我,我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

屿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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