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若是我们买了题,却发现压不中,敢去闹吗?”许贯忠反问了一句。
颜俊卿想想也是,自己都参与作弊了,即便上当也是不敢明言的。再说那人既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买卖,必定有过硬的靠山,不然也是不敢的。细一思量,那人做的果然是包赚不亏的买卖,不由的对这次科举失望了许多,神情都黯然了下来。
“果如浩天所言,这科举不考也罢。”?颜俊卿感慨了一句,却再也没兴趣说话。
未时中,三人回到了客栈,颜、许两人回房休息去了,古浩天因为赵鼎晚上要过来,特意又叫朱贵过来,细细问了晚上宴席的一些细节,才回去歇了。
傍晚古浩天早早就候在大堂里,酉时末,赵鼎才到了山水客栈。古浩天看朱贵引着一个二十七、八的俊朗男子进来,知道定是赵鼎了,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赵学士大驾光临,不甚荣幸。”
“郎君想必就是闻先生高徒古浩天了,果然是一个出色的人物。”那赵鼎盯着古浩天看了一会,赞叹道。
“学士谬赞了。”
古浩天谦虚了一句,便引其进入静室,品茶述话。
“闻先生来信我已看了,引见淮南郡王之事,因无大碍。”赵鼎品着茶,首先开口便说了闻焕章所托之事。
“却是有劳学士了。”
“不必谢我,倒是你自己出了大力气。”
“我……”
古浩天听了一头雾水,淮南郡王自己从来不识,怎会出什么力气。赵鼎见其一脸茫然,不由的笑了起来。
“浩天自己出了恁大的名气却不自知,年前你那一首《送别》传到京城人人传唱,后来便是在济州所作的诗词也不断被人找了出来,如今在京城士林中,你也是一号人物,便是青楼楚馆也多有传唱。淮南郡王也是一个好诗词之人,前些日相聚之时,曾向我打探浩天的消息,我说却是焕章先生的学生,近些日也要进京,你当时便说,到时定要见上一见。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出的力气,到时只要再作几首佳作,日后必定是这处的常客。”
原来如此,古浩天这才明白其中原由,不过能有这等好事,他当然也是喜闻乐见。于是自然便想到了当时送别的那个老人,正好当前这位便是朝廷官员,想必知情,于是便问道:
“这首《送别》却是年前送徐处仁大人时,胡乱引用的。却不知这位老大人,如今身居何职?”
“这位老大人如今却是任了枢密院支马房的副主事,唉!好好的一个正直能干的老臣,却生生被按在支马房里看马,这个朝廷也是能人太多的缘故。”
赵鼎一语双关的感叹道,而古浩天却吃了一惊,那支马房主事不正是济州赵家的老二赵仲武吗,怎么和那厮混在了一起,他心底里突然深感不安,这里面必定有什么阴谋,难怪当日送别之时,老大人神情郁郁,想必那里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两人正聊着,却见朱贵进来说,宴席已备妥,于是两人移步到二楼的雅间,古浩天又让人叫来了许贯忠、颜俊卿、萧让作陪,几人互相通报之后,便坐下开宴。
古家的美酒美食,在这时代放在那里都是绝品,赵鼎初尝之下,赞不绝口。加上几人都是有学识之人,一番接触之后,立时其乐融融。酒过三巡,颜俊卿想着中午之事,心里终究不舒服,于是借机提了出来。
“赵学士科场前辈,见广识多,在下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无妨,请讲。”
“如今朝廷的科举,是否还有公正可言?”
“颜兄怎有此说?”
赵鼎被颜俊卿突然冒出的问题怔了一下。
“不瞒学士,却是在下日间遇到一事,心里实在憋的难受,才冒昧的相问。”
接着颜俊卿把那售卖考题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鼎听了之后,也没有觉得特别的惊讶,沉吟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
“在下混迹朝廷数年,关于科场之事也有一些耳闻,几位都是正直之士,便照直说了,若是不妥,各位权当笑谈。”
“本朝自蔡相执政以来,风气日坏,圣上沉迷于修道享乐不理朝政,百官只顾中饱私囊不务正业,朝廷上下贪腐盛行,几无正直之士。科举作为国家抡才大典也失去其应有的威严和神圣,甚至成了某些人的敛财工具,刚才颜兄所说之事,才下也常有听说,虽未曾亲历,但世事不会无风起浪。故而如今科举公正与否,又有谁人知晓?两位都是参加今科的举子,只当长长见识就是,中与不中其实又何必在意。像我二甲进士出身,如今已然七年,却仅仅一个从七品的直学士而已。其实又如何比得了尔等的从容自若,如今这等美酒美食在前,休提那糟心的朝廷、科举,来!来!来!将进酒,杯莫停。”
赵鼎开始时讲的还比较沉稳,到了后头也许是触动了心境,渐渐有些激昂起来。
于是众人也不再纠缠科举之事,只纵情诗酒,待到晚间戌时中酒席方散,赵鼎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古浩天搀扶他上了马车,叫秦升送其回去。
“浩——浩天,此等美酒佳肴生平未遇,来日吾与郡王再——再来唠叨。”
那赵鼎临去之时,却意犹未尽,还结结巴巴的约了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