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悦以为长敬会问她组织里的内鬼名单,或是下一步行动计划之类的核心信息,却没想到他会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他不仅已经知道了想杀他的人是谁,还知道了更为机密的信息……
长敬此时还真有些忐忑,不是怕颜悦不告诉她,而是怕颜悦看出他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深。
他当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啊,要是知道还在这跟她磨蹭什么,直接杀去他们老窝了。
但他如果不装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就没办法骗到他想要知道的内容了。
没错,他真正要套的,不是内鬼事件,而是黄老安排给他们的唯一任务,找出特种矿脉位置。
根据他现在的猜测和了解,特种矿脉之于东文帝国,就如同枕月舍掌握所有储梦石一样,那必然需要一个极为隐蔽,大肆开采和囤积又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
这样地方不会太多,甚至很可能就在同一个位置……
这也就能解释祁珩所说,枕月舍以及织梦渊与皇室的利益关联远比表面上要紧密的原因。
皇室能为他们打掩护,而枕月舍和织梦渊也能为皇室带来政治上的利益。
但他不能直接问特种矿脉,他必须迂回一步,他相信颜悦必定会联系他之前所说的那个故事,以为他的目标其实是枕月舍。
颜悦果然犹豫了,犹豫意味着她在考量能不能说,而不是如何骗过长敬。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继续采药为我疗伤。”
长敬爽快答应,“好!不过我先声明,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要去上京,你只能跟着我走,等到你自己觉得伤好地差不多了,再随你自己去哪里。”
颜悦讥笑道:“去上京找你的朋友吧?不怕我在路上就把你杀了?”
长敬抱着双臂看她,“别太有自信,谁杀谁还不一定呢,你只有一个人,也没有鞭子在手,想杀我可不容易。”
颜悦哼了一声,自然知道这一路不会轻松,没回话,算是答应了。
“据我所知,枕月舍在陵州和宿州各有一处贮藏地,究竟哪个更大我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该管的。”
长敬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基本肯定了这个答案的可信度。
陵州在上京以西,夹在边境线和都城中间,而宿州则在更南端的图拉山脉尽头,与温江城的下游接壤。
如果他先去上京找吴杳和陆路,再去这两个地方倒也顺路,如果一切行进顺利的话,他们还可以从南边回西岩帝国,正好回温江城看看。
长敬点点头,默默地站起身,往小树林深处走。
“喂!你干什么去!”
“找草药啊,你不是要换药吗?”
颜悦还以为长敬过河拆桥,从她嘴里套出答案后就想丢下她开溜,结果原来是给她找疗伤的草药。
她在心里默道:这次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等她痊愈了,定然还是要杀他的……
长敬可没再管颜悦的小心思,他只想尽快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找到吴杳,然后再一起出发去找矿脉,最好能在来年盛夏前回到故乡。
找到草药后,也没有发生什么男女有别的尴尬景象。
因为长敬根本就没打算怜香惜玉……
他只将颜悦翻成侧卧的样子,面朝大树,露出满是破洞的衣服,就着破洞的位置上药,也省了脱衣服的尴尬。
至于颜悦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关心,毕竟他也不是西天佛祖,奔着普度众生来的,能救一个时刻想着要杀他的人已是仁至义尽。
只要她恢复到能承受路途奔波的程度就可以。
但超出长敬预料的是,颜悦虽然伤势反复,恢复的很慢也很痛苦,但她总是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在长敬将她搬上板车,骑着马拖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怨言。
她只仰面望着头顶的太阳,安安静静地任长敬带她离开熟悉的环境,来到一个个陌生的州郡。
为了避免路人看见她虚幻的面容,也因为身为织者多年的习惯,她让长敬给她找了一条纱巾遮面。
他们到达最近的州郡时,长敬带她去看了郎中,开了新的药方和药膏带上路。
好在现在是冬季,伤口在低温环境下没有恶化地太快,颜悦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在郎中的手下去了腐肉后伤势便明显好转了。
长敬会每天按时给她更换背上的纱布,在她还不能自如行动的时候,也会给她喂些汤水,但却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情愫。
颜悦看的出来,总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定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除此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能走进他的内心。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俩还大半夜的共处一室,要不是他们突然杀进来……
长敬问他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她的生死。
谁都能看出来她于他而言的重要性,但情绪外露意味着别人可以轻易抓住你的弱点。
如果她先抓住那个女子,再来要挟他跟她回去复命,是不是就能完成任务了……
她每天都如此想着,却一直没有下手。
很快,他们就到了上京城外。
是时候了。